论聊斋当中的书生形象
摘要:本文以《聊斋》中的书生为线,通过分析文中书生各种不同面貌以及反应出来的当时的社会现状,从不同视角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也从中表现出了人性的光辉。借古喻今,我们能从中得到一些什么样的启示呢?
关键词:书生 爱情观 人生观 封建科举制度 文化内涵 借古喻今 《聊斋志异》是一部家喻户晓的奇书,是中车国文学的瑰宝。书中离奇的花鬼狐妖的世界和一篇篇亦庄亦谐的故事,在民间广为传播,历久不衰。浦松龄写的是神鬼狐妖,其实他在背后画的是人间风云图。书中塑造了各式各样的形象,有花妖、有狐怪、有精灵、有书生、有僧道……各种形象相互交织缠绕,构成了《聊斋志异》这幅美丽的连环画卷。在这些异彩纷呈的形象中,书生形象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聊斋志异》共有491篇,其中包含书生形象的有346篇,占总篇数的70%。可见书生形象在《聊斋志异》中占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与其他形象相比,书生形象是小说更为浓墨重彩的一道风景线。 一、书生的含义及《聊斋志异》中的书生形象 书生,简单的说就是读过书的人。古时多指儒生。从这个角度而言,整个封建知识分子群体,上至王侯公卿,下至布衣秀才,可以说全部都是从“书生”这一步过来的。封建时代的书生,唯一的信条和理想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实现这一理想的最佳途径便是“学而优则仕”,书读得好了,学问高了,有了匡扶天下的才能,“书生”就变成了“秀才” 、“士大夫”,变成了封建统治阶级中的一员,在那个培养了他们的社会体制里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于是,便有了一些春风得意、得以一展才华的书生。但是现实社会并不总是尽如人意,于是,也有了一些屡试不第、怀才不遇、仕途蹭蹬、抑郁终生的书生。封建社会的书生们,便在这“得意”和“失意”的交响中,谱写出一曲曲文学艺术的瑰丽篇章。书生们每一形象都独具特色,从不同视角深刻剖析了当时社会的现状,其中既有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又有对怀才不遇的不平;既有对贪官污吏的鞭笞,又有对勇于反抗,敢于复仇的平民的称赞。这与以往的、我们所司空见惯的书生形象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不单单表现一种外在的美,而且还有很强的时代特点,他们既有温文儒雅的一面,也有与封建官吏、封建制度、封建婚姻、封建世俗斗争到底的坚强决心和崇高的意志品质。下面我从四个方面分别介绍《聊斋志异》中的书生的不同形象: (一)、不畏艰辛,百折不挠的与封建官吏进行顽强的斗争的书生形象 《席方平》是其代表作,此文借席方平在阴间为父伸冤的故事,重点刻画了席方平这一人物形象,他是作者着力塑造的下层劳动人民的典型。席方平的父亲席廉老实厚道,生前死后受尽了羊某的欺凌与压榨且在阴间也大逞威虐,于是席方平便到阴间代父伸冤。他层层上诉,直到冥王那里都无济于事,但他却毫不气馁,毫不屈服,他坚定地表示:“大冤未伸,寸心不死”,“必讼”!面对席方平始终不屈,冥王便施用软的一手,让席投生富贵人家,但席不受利诱,绝食自杀,又归阴间。最后找二郎神告状,冤案才得以昭雪。主人公在其冤案一天不得解决,便一天不停止斗争。席方平历经阴曹地府各级官吏以至冥王的种种酷刑,始终不屈,亦不为利所诱,坚持斗争,直至胜利。这种坚毅顽强、百折不挠的反抗精神,也是现实生活中人间正气的写照。无论阳间还是阴间都是漆黑一片,作者借二郎神之口针对当时的时政进行了有力的抨击,抒发了作者忧愤感慨的心情。文中的席方平形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为父伸冤,不畏千辛万苦,不怕千难万阻,勇于与恶势力作斗争,他不为利益所诱惑,毅然决然,深刻的表现了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大无畏气概。 《向杲》一文中,向杲得知哥哥心爱的女人被庄公子霸占且哥哥又被打伤,他按照正常的法律途径层层上告,但却处处受阻,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遇上了一位道士,随后变成了一只大老虎咬死了毒害哥哥的庄公子,而醒来却浑然不知。文中的向杲不是弱者,也不是孬种。而是命运的强者,是靠自己的力量报仇雪恨的英雄。文章有力的抨击了在封建世俗社会中在通过正常的法律进行层层上诉的情况下往往是有来无回。“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充分地体现了当时的社会的黑暗。人们对正义的渴求往往寄托在非现实的理想上,当时的人民对法律的软弱和不公正,促使其起来反抗。(二)、深刻抨击封建科举制度,并揭露社会黑暗的书生形象 《书痴》是其中一篇佳作,它描写了主人公郎玉柱爱书成瘾、读书成痴。他的痴,表现在家里贫困,什么东西都卖光了,只有父亲的藏书,一卷也舍不得丢弃;表现在他日夜读书,不管严寒酷暑仍不间断;表现在相信“书中自有千钟粟”的说法,表现在“书中自有颜如玉”之验。最后,在颜如玉的强制督导下,郎玉柱逐步从书中走出,学会了琴棋书画,懂得了社会交往,变成了对社会现实能够掌握的人。他最后也是考得进士,做了朝廷巡察大员的。书中的郎玉柱本是一个读死书,死读书的人,然而经过颜如玉的督促,变成了一个对书的内涵理解相当透彻的书生。这一文章说明读书是重要的,书中记载着人类的知识和思想和经验;不读书,就不能很好地掌握科学知识、传承人类文化、提高自身修养,但要做到学以致用,才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篇文章批判了封建科举制度,深刻剖析了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灵魂的禁锢与腐蚀。 《叶生》是《聊斋》中的名篇,故事写的是叶生文章词赋,冠绝当时,但屡试不中。他因受县令丁乘鹤的赏识和接济,死后,魂魄追随丁公而去。他教育并帮助丁公的儿子连中三元,考中进士。文章中的书生可以说是满腹经纶,但当时的科举制度却制约了他们的发展,只是一味的追求条条框框。叶生这类书生对科举制度的重视和依恋,阻碍了他们本身的才华。他们从小就以求取功名为目的,寒窗苦读,都是为了通过科举实现改变自己人生境况。作者对他具有真才实学却“困于名场”,“所遇不偶”给予极大的同情,同时,作者又饱含热泪的揭露了科举制度下读书人的无奈与痴心。 《聊斋志异》中的读书人他们大多家境贫寒,如《陈锡九》中的陈锡九,但是他们同时又非常的有骨气,身上有一些闪光的品质,如正直,善良等,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往往怀着济世救民的美好愿望.与这些正面的东西相反,蒲松龄塑造了一个时代特有的知识分子的形象,而从这个层面上来讲,这种特有的东西大都又是负面的和不堪的。 (三)、宣扬知己之爱的书生形象,批判了封建制度下的婚姻世俗 《连城》是一篇以宣传“知己之爱”的作品。文中的连城是史孝廉的女儿,知书达理,又精于女工。父亲以女儿的“倦绣图”为女儿征婚。乔生的诗受到连城的赏识,连城便假借父命,给乔生“赠金以助灯火”,乔生极为感动,称:“连城我知己也!”。但父亲史孝廉嫌乔生太穷,竟违背女儿意愿,将连城许配给一个盐商的儿子王化成。不久,连城患病,需要男子胸肉一钱入药,才能把病治好。这时的王化成不但不肯帮忙,反而讥笑。乔生听到此事。即刻前往,割肉作药引。但史孝廉因惧怕王家,终不敢把女儿改配给乔生。只是设宴酬谢,以千金相赠。乔生愤怒至极:随即拂袖而去。称“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并不是贪图连城容貌,若连城是我知己,再见面时,“当为我一笑,死无憾!”这爱情确实达到了生死不渝的地步。后来,经过磨难,两人终成眷属。在文章中,连城的为了争取爱情和婚姻的胜利。可以生又可以死的书生形象突破了封建制度下的世俗婚姻。作者借文章歌颂了男女之间深挚的情感。 《瑞云》中的余杭贺生倾尽所有钱财,只求一睹瑞云芳姿;瑞云不以金钱地位取人,爱上贺生,他们的爱情故事在当时的社会都算得上轰轰烈烈,一掷千金和不以物取人,敢于面对现实爱情这都超出了当时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的庸俗观念贺生这个当时的书生形象是作者通过文章写出了爱情应建立在情感,性格,爱好一致的基础上,不以貌取人,更不能把婚姻建立在钱财,权势和其他世俗的考虑上,文章中歌颂了这种超乎形骸的爱情。 (四)、通过寓言形式,劝诫并讽刺了世俗民风的书生形象 《劳山道士》也是《聊斋志异》中家喻户晓的名篇,说的是一个整天梦想当神仙的书生去崂山学道,学了穿墙术就打算以此行窃,结果头上撞了很多包。此书生好逸恶劳、急功近利,偷机取巧,既想获得奇异的道术,又不想经过艰苦的学习和修炼。文章谴责那些好大喜功的人,有点一知半解但他们却认为可以通行天下,就象此书生一样一旦得志便全然忘记以前的艰辛和志向,变成了贪图享乐的世俗小人。 《画皮》描写的是一书生名叫王生,被一美女变化的恶鬼所缠,后终因一道士解救才得以脱身。这个故事告诉人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要被表象所迷惑。对于恶鬼,不能心慈手软,必须除恶务尽。对坏人慈悲,好人就要遭殃。 席方平的持之以恒,成名的受苦受难,郎玉柱的读书成痴,叶生的名落孙山,乔生的为知己者死,贺生的突破旧俗,种种情形都与蒲松龄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他出身于一个逐渐败落的地主家庭,书香世家,但功名不显,学识渊博,蒲松龄19岁时,以县、府、道三个第一考取秀才,颇有文名,但以后屡试不中,这些作品显然寄托了作者对自身的写照。蒲松龄在《聊斋自志》中说:“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在这部小说集中,作者是寄托了他从现实生活中产生的深沉的孤愤的 总之,蒲松龄从自己的境遇出发,没有回避现实社会中的矛盾和冲突,他所写的书生不仅仅是个人失意,寂寞的代言人.更是整个时代的变态制度下产生的畸形儿,而他的这种真实而不朽的书生形象更为后来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对封建科举制对读书人的戕害的风暴式的揭露作了不可忽视的铺垫。
二、《聊斋志异》中书生形象的文化内涵 蒲松龄塑造的书生形象有着较深广的文化内涵,不仅流露出了他对科举制度的反思,也表现了他对爱情的理解和追求,这些书生形象又映射着蒲松龄的身影。 历数各朝代的封建文人,在科举之路上遭受挫折之后,大都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通过文学创作来宣泄自己的才思和精力,在其文学作品中,也大都抒发自己的怀才不遇之感和对科举的执着。 (一)、 科举制度的发展历程 科举制度,初步形成于隋朝,至唐朝逐渐完善,到清朝光绪三十一年废除,经历了一千三百多年。科举取仕的制度比之之前的士卿制和察举制来说,是在人才选拔机制上一个极为重要和深刻的转变,彻底的改变了并且最终形成了封建王朝的官僚体系的构成。孙中山先生曾把隋唐科举制度的创立,视为中国对世界文明的特出贡献。科举制把读书、应考,和做官三者紧密结合起来,考试基本上成了一般读书人入仕的唯一途径,使得中国的读书人在整体的心态上都有了一个颠覆性的转变。于是千余年来,中国的读书人无不想着一朝金榜题名,进入仕途成为每个读书人的梦想。但是科举的龙门并不是哪条鲤鱼都能跳得过去。拿唐代举例来说,每年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多则二千人,少犹不减千人”,足可见书生文人们对科举的热衷,但是录取人数却相当之少,每年能够高中的少则仅几人,多则也只有三、四十人。许多人终老科场,却终身不能得以高中。 (二)、科举至上观念在《聊斋志异》中的展现 蒲松龄自幼接受系统的儒家教育,与众多士子一样对科举钟爱有加,不能脱俗。其渴望功名利禄的心理比其他士子更为强烈、迫切,因而所遭到的失败打击也就更为悲惨。蒲松龄在科举之路上奋斗了一辈子却无所收获,对于才华横溢的他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遗憾。其长孙蒲立德以道试第一名考中秀才,蒲松龄作《喜立德采芹》诗给予勉励。其中一句“无似乃祖空白头,一经终老良足羞”,道出了这位老人对科举一生的追求与遗憾。所以,蒲松龄笔下的书生形象就包含了一种对科举的热衷之情。 《王子安》中的东昌名士王子安,临近发榜,期望甚切,痛饮后白日做梦,梦见自己中进士、点翰林,有长班侍侯,于是自念不可不炫耀乡里,大呼小叫,终为狐仙戏弄,跌落于床下。其妻冷语相对:“家中止有一媪,昼为汝炊,夜为汝温足耳,何处长班伺汝穷骨?”蒲松龄对秀才考举人有七个极其生动精彩的比喻:“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闱场也,神情惝倪,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蒲松龄的“七似”把考生热衷科举的形象刻画的生动无比。 《褚生》中的褚生本是鬼,应该是无所挂念的了,但是他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仍然对求功名是那样的痴迷,为了参加科举考试而附身于陈孝廉,“附君体,以代捉;三场毕,此愿了矣”。已经重新投胎,却仍念念不忘科举考试自己是否高中了。可见,褚生替陈孝廉中举,一方面是为了报恩,另一方面也有了却前世宿愿的目的。其对科举考试的狂热跃然纸上。 《聊斋志异》中的书生形象之所以蕴含着对科举的狂热追求和浓重的知己情结,更主要的原因是作者蒲松龄本身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书生,有着切身的科举经历和对知己的强烈渴求,由此形成了相应的创作动机,于是在小说中自然有了上述的书生形象及其文化内涵。 三、蒲松龄的人生际遇与书生形象的塑造
在《聊斋志异》的文化内涵中,我们说到了书中一系列的书生形象,实际上是映射着作者自身的影子的。一部好的作品与作者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不可分割。同样机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之所以能够塑造出形象各异、生动形象的书生形象,也是与其生平经历密不可分的。 (一)蒲松龄的人生经历与书生形象的塑造 蒲氏虽非名门大族,却世代读书,蒲松龄这个地道的读书人以才学闻名乡里。顺治十五年,十九岁的蒲松龄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便以县、府、道三试第一进学,并且受到当时做山东学道的文学家施闰章的欣赏,名噪一时。初试得中,让他踌躇满志,自以为青云有路,取青紫如拾草芥。然而自此以后,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却成了他终身的难关。直至康熙四十九年,蒲松龄才援例成为贡生,即在他七十一岁的时候,县里送给他一个贡生的荣誉。纵观蒲松龄的一生,是在穷困潦倒、贫病交加中度过的。正是由于这种常人所没有的生活经历以及作者本为读书人的真切体验,才使他笔下的读书人形象最为鲜活,才使他对读书人的品性有了入木三分的刻画!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看一下蒲松龄的这幅对联,从上联中看出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蒲松龄有着怎样的超强自信与远大理想!可惜的是残酷的现实却一次次冲击着这个在科举道上挣扎了大半生的读书人,可谓是尝尽了世道的艰辛,看遍了仕途的怪象。虽然他强忍悲情地喊出了“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豪言壮语,可惜的是“卧薪尝胆”却始终没有改变现实!最后只能让这个才子躲进茅屋,逃避现实地拿起手中的笔去编写属于自己的美丽的梦想。孤寂苦闷的蒲松龄在现实中找不到归属和寄托,只有在自己的生花妙笔之下寻找知己。所以蒲松龄笔下的花妖狐魅个个温婉可人又各具特色,栩栩如生的众多女性形象无一不是蒲松龄塑造出的红颜知己;在塑造自己的同类人——书生形象时,蒲松龄的知己情结就更加明显了。 (二)蒲松龄的创作动机与书生形象的塑造 历数中国古代文人,从事文言小说创作的虽大有人在,但那大多是茶前酒后、公余之暇的消遣而已。这种态度在古代具有极大的普遍性。但是《聊斋志异》的创作态度则是完全不同的。蒲松龄在《聊斋自志》中说:“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也就是说,《聊斋志异》是一部深有寄托之文,而不是仅借此消遣、自娱的助谈资之作。 蒲松龄是封建时代的一介儒生,因此他与当时的许多读书人一样,希望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从而加官进爵。对于参加童试连取县、府、道三个第一的蒲松龄而言,这种期望是自然的,也不是没有其实现的可能性。蒲松龄所属的阶层为读书人,而这一阶层本来就是封建社会中弹性最大的一个阶层,在中国旧时的启蒙读物中有这样的话:“十年寒窗苦,一朝得意回;禹门三汲浪,平地一声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尽管鲁迅先生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不过是统治阶层所施放的烟幕弹,但通过此途荣登仕路的人确实为数众多,构成了中国文官的基础。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能得到一个做官的机会,有人科场得意,就必然有人科场失意。蒲松龄正是这样一个在科场竞争中失意的读书人。科举不遇,带给他巨大的精神折磨这正是蒲松龄科场失意的内心痛苦的呻吟。 怀抱绝世之才而在科场上屡战屡败,使蒲松龄历尽精神折磨,难以在人间获得精神平衡。蒲松龄对自己一生孜孜以求的人生目标怀有深深的失落感。为了弥补这种失落,便在自己精心构筑的虚幻世界中,让自己的愿望获得一种假想的满足。《于去恶》中的陶圣俞两次落榜,第三次终于得中副榜举人,《司文郎》中的王平子经过三次考试终于中了进士……皆举业有成。 蒲松龄终其一生,没有对自己的才华有过丝毫的怀疑。他顽强地认定主体自身的价值,然而客观环境却使他屡屡受挫,这就使他极度痛苦。蒲松龄在现实郁闷难抒,“知己还无”,于是,作者只能从自己的作品之中寄托自己的情志,而“知己”就是蒲松龄寄托自己情志的载体和对象,他笔下的花妖狐魅是知己,书生这一蒲松龄的同类人更是他的知己。 蒲松龄在塑造书生形象时,把自己的身影投射其中,通过塑造这些书生形象,表达了自己极度的怀才不遇之愤,寄托了对自身才华与价值富于感伤色彩的肯定与褒扬,抒发了对知己的强烈渴求,这正是蒲松龄的创作动机所在。 总之,在蒲松龄及其创造的读书人形象身上,我们再也找不到庄子式纯粹的飘逸,找不到屈原式真正的忧国忧民,找不到李白式的豪放,找不到杜甫式大济苍生,找不到白居易、欧阳修等“文章太守”的气度和胸怀,找不到苏东坡式倜傥潇洒。蒲松龄触及了前辈作家才能未能触及的角落,通过塑造多种类型的书生形象,展现出对知识分子恒定的世俗关怀,对古代小说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纵观中国历史,科举情结和知己情结经过历朝历代的积累和强化,尤其是隋唐之后,已经成为一种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根深蒂固于历代书生的价值观念和思想意识中。到了清代,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塑造的书生形象尤其体现了这种文化内涵。这些书生形象既承载着历史文化的大的层面的内涵,即对科举情结和知己情结的传承;又寄寓着大的文化层面中具体的独特的作家个人的层面,即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书生,蒲松龄有着切身的科举经历和对知己的强烈渴求。从这些各具特色的书生身上,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对科举的狂热追求和对知己的强烈渴求。正确理解这种文化内涵,对于我们解读蒲松龄和《聊斋志异》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四、借古喻今,《聊斋志异》中的书生对我们又有哪些借鉴呢? 《聊斋志异》虽行的的古代之文,论的是古代之事,但其对现代人社会来说却也有着非常大的借鉴作用。特别是在留仙笔下的众书生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警醒、可以看到激励、可以看到劝导。刺贪刺虐刺淫逸,化人劝世警贪淫。 纵观《聊斋》中的书生经历,或惊或奇,但总的来说可以是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现实社会中,有人或许说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现实中好人不长寿,坏蛋活百年的例子屡见不鲜。纸醉金迷的未必遭凶折,志行高洁者常困窘终身。蒲松林面对种种不平,在文字中通过一个个书生的遭遇向我们表达出善恶终有报的理念。 、不为金钱所迷成为奴隶 《沂水秀才》中,秀才贪财为狐狸所不齿。《雨钱》中的故事更富寓言性。篇中写滨洲秀才读书斋中,白发叟自称狐仙来访,秀才素旷达,不以为怪,两人评驳古今,狐叟学问渊博,名理湛深。此秀才得此良友,不思砥砺学问,反而要求狐叟帮助发财。狐叟踯步作咒,不一会儿,千百万金钱从梁间锵锵坠落,广大之舍,钱深三四尺,秀才窃喜,以为暴富,待狐叟离去,秀才回屋,满屋金钱已经化为乌有。秀才盛气质问狐叟,狐叟怒曰:“我本与君文字交,不谋与君作贼!便如秀才意,只合寻梁上君交好得,老夫不能承命!”拂袖而去。贪婪者连狐仙都不屑为伍。由狐仙对秀才的教训,可见聊斋诙谐醒世之心。也告诫我们现代人,满心追名逐利的人,哪怕表面上正人君子,其实是连禽兽都不耻为伍的,也注定黄粱一梦,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今社会流行知识的价值一说。认为任何东西包括学问也好、艺术也好知识也好都要用金钱去衡量才有现实意义。其实文化是一种价值认同,属于精神的、宏观的、长远的和内涵的层面;金钱当然也是一种价值的认同,但是属于物质的、微观的、现实的和技术的层面。两者不乏有统一之处,但更多的,我们要学会区别通过自己能力用学识去赚取得财富和以求财为目的的利用学识。毕竟对事物的审美和功利思想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排斥的。当人的心中只念念不忘的剩下了金钱财富,你也就沦落成了毫无灵魂信仰的金钱奴隶。控制金钱的人能获得成功,被金钱控制的人最终会失去一切。,就像《聊斋志异》里克守节义、自珍自爱的书生最后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而贪婪虚荣的最终都一无所获甚至失去本身拥有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不为美色所惑而道德沦丧 万恶淫为首。聊斋虽写了大量的爱情故事,但都是以真诚和坚贞为基础的。其对淫荡者是一贯憎恶的。《道士》中,世家子韩生好客,有道士常饮于其家。同村徐氏见道士衣服垢敝颇不礼貌,一日,道士邀韩、徐二人访于破寺,道士施展法术将破败的寺院点化得楼阁相连,陈设华丽,饮宴之后,命石家姐妹献舞,媚丽无双的石家姐妹对舞,长衣乱拂,香尘四散。韩、徐二人为之心旷神怡,不觉醺醉。道士于此时入屋,石家姐妹为施锦扶道士卧,徐乃大呼:“道士不得无礼!”驱走道士,乘醉拉少女分然拥卧,韩生在徐生唆使下也登绣榻,抱与俱寝。次晨,发现两个与石共眠。(韩生)酒梦俱醒,觉怀中冷物寒冷冰人,视之,则抱长石卧青阶下。急视徐,徐尚未醒,见其枕余屙之石,酣寝败厕之中。”这个故事突起突止,看起来无头无尾,不知道作者想说些什么,其实是以诡奇幻妄的故事寓化人劝世之意。现在心里学家认为,每个人身上都有多到无法计算的东西存在,这些东西随时可能浮升到表面上来。《道士》中的韩生、徐生过去是否是好色之徒?篇中未做交代,但在道士点化的石家姐妹面前,两人均迷于女色,露出轻薄本性。他们受到了惩罚也因人而施,徐生不仅轻薄而且教人作恶,实乃逐臭之夫,故宜让其于败厕中拥遗屙之石,臭不可闻。韩生则拥青石,使之怀如拥冰,清醒清醒头脑。这有儒家劝人慎独的概念,有佛家色即是空的概念,还有道家的镜花水月说教。 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美色诱惑是当今很多人甚至是一些当权者的生活写照。也是这人间是非,高官落马的最魁祸首。我们赞美纯洁真挚的爱情,但却同留仙一样深恶淫逸之徒。特别是以书生形象出现的所谓有文化有地位者,他们色迷心窍更是道貌岸然,对于这样的人有怎样的结果,蒲松林先生在他的《聊斋志异》中给了我们最终的答案。 《聊斋志异》中的书生是千姿百态的,其所代表的社会现象也是包罗万象。无论是聊斋故事中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我们都赞美着良善、贬斥着贪恶。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所谓的天道循环,其实就是人心的所向。正是我们都渴望着清廉的社会,所以我们才都被聊斋的故事所吸引。这精炼诙谐的语言,这神奇的狐鬼精怪的世界,值得让一代又一代的人细细品尝,回味悠长……
参考文献 陈伟:《集大成绘尽诸色辟蹊径曲尽其情——〈聊斋志异〉书生形象分析》 柴国珍:《论〈聊斋志异〉中鬼书生形象》 黄伟:《〈聊斋志异〉书生形象管窥》 马瑞芳《狐鬼与人间》——解读奇书《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