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里士多德的悲剧观看东西方杀手形象
这几天偏爱看电影,对冗长的电视剧提不起兴趣来,朋友介绍韩国电影《大叔》的扮演者元彬有多帅多帅,闲来无事就看了下,粗略拉了一下进度条,果然悲哀地发现韩国男人无一例外不喜欢“装酷”,电影中的大叔也难逃此定律,给我的第一印象——冷冷的杀手!于是乎招来朋友的痛打,说我诋毁了大叔的形象,大叔性格如此完全是其惨痛经历导致的。在其监督下认真又看了一遍,这才在心中大呼过瘾,大叔的经历无疑昭示着这是一个悲剧。因缘际遇在网上看到《大叔》堪称韩国版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好奇心作祟忍不住看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结局是Leon死了。 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有其特殊的原因。有人说,大叔被抓,Leon死了并不能说明这就是悲剧,不要忘了他们是特工是杀手,诚然或许他们是坏人,但那也只是曾经,我之所以把大叔、Leon归为悲剧人物是有根据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西方文论中接触的西方悲剧学说源起于古希腊,古希腊悲剧学说则主要体现在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中,他的悲剧理论影响着西方悲剧学说的发展和演变,为西方悲剧奠定了基础,也为后来的悲剧界定提供了依据。那么什么是悲剧?西方现实主义文艺理论的奠基者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中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和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而电影作为一种表演艺术正好符合了其要求“一个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 第一、两个电影讲述的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职业非同寻常的男人跟邻家女孩的故事。亚里士多德曾指出五幕剧才能成为悲剧和达到悲剧的效果。但是,大叔作为特工阻止国家机密泄露,却遭到任务对象报复他眼睁睁看着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让卡车撞了个稀巴烂。如此这般的传奇人物,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被毁掉了,于是他销声匿迹与外界隔离只甘当一个“当铺鬼”,可是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遇到邻家小女孩郑小米,他又一次回到那个血腥的世界,这一次他还是正义之师,只不过在公务员警察看来,你不是警界中人就算惩罚的是坏人又怎样,最后小米被救,大叔却沦为阶下囚。而Leon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他没有文化知识但是却恪守不杀妇孺的原则。“人生只有童年才充满痛苦,还是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有人评价这是上个世纪最惊心动魄的一段对话.那个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和经过身边的杀手,展开的关于人生的对话,由这段简单的对话呈现出人生碎片种种可能性中的一种。虽然有更多的电影展现了更加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它们都无法超越《这个杀手不太冷》所带来的冲击: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救赎这回事情,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冷血的杀手身上?吕克·贝松当之无愧的成为20世界最伟大的导演之一,他的价值在于他讲述了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故事,杀手Leon原本可以独善其身,在那一扇门打开的刹那就注定他逃不掉其悲剧的结局“我处理完就去东尼那里找你”可惜Leon没有兑现这个承诺,因为他死了。谁又能说这两部电影不是完整的悲剧。 第二、就长度而言,“悲剧力图存在于太阳一周内,或者不起任何变化”,这是强调作品所反映的时间要有限性,争取在限定的时间内表现戏剧的主体,反映剧中人物的命运变化。相信长度不会成为使之成为悲剧的绊脚石,电影中的事件发生时间都是有一定长度的,大叔要救小米必须从坏人下面的堡垒一层一层打进,而坏人又何其狡猾;Leon要变成“不太冷的杀手”需要Matilda长时间的相处来感染他。 亚里士多德还指出,悲剧应该有六个成分:情节、性格、思想、言词、形象和歌曲。他在悲剧论中把情节作为悲剧中最重要的因素,“六个成分里,最重要的是情节,即事件的安排,因为悲剧性所摹仿的不是人,而是人的行动、生活、幸福。”诚然,没有情节就没有电影,更别谈悲剧电影。《大叔》中,大叔原先是特工,后来妻儿双双在眼前转瞬就死了,其堕落一变而成为一个“当铺鬼”,邻家女孩郑小米的妈妈是个瘾君子,大胆的偷了黑帮人的海洛因藏在当给了大叔的相机里,小米缺少爱,无人管教,于是养成偷东西的习惯借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期望得到爱,小米触动大叔心底柔软的父爱,这才有了大叔为救小米把自己生死置身世外。原来这个黑帮还卖人的器官,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挖人眼睛,心脏…当大叔看到“小米的眼睛”滚到自己眼前时,周身散发的气势连黑帮的都忍不住后退少许,大叔凭借一支枪一把刀杀光黑帮的人,因为小米“已死”他再一次尝到妻儿死时的痛彻心扉,正准备饮弹自尽时小米一声“大叔”换回他濒临溃散的意志,他们之间的感情感动了警察,大叔被允许“做一次父亲”在小米偷过东西的店铺里大叔给她买了许多东西以至一个包都装不下。当大叔跪下抱着小米时我的世界都早已模糊,最后大叔还是要被警察带走,不管怎样他跟小米都没有遗憾了吧,因为彼此心中都有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情节就相对简单一点Leon是个杀手,他的生活就是接任务完成任务,每天买两瓶牛奶,把他的花搬出去晒太阳再搬进屋。Matilda过早地丧失了父爱和母爱,在不该成熟的年龄艰难地成熟起来。她唯一亲爱的弟弟,也成了警察滥用权力的牺牲品,还没有开始对生命的认识,就倒在了血泊中。她的遭遇使她眼睛里多了一个十一二岁小孩不该有的凛冽决绝的狠劲。Leon教她杀手知识,带她完成简单任务,只为答应女孩将她培养成一名杀手为其弟弟报仇,小孩终究是小孩,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小女孩的自私与冲动,Leon与小女孩的仇人同归于尽了,而小女孩开始了她一个人却不孤单的生活,因为她爱Leon,她带着Leon的最好的朋友——那株绿色的植物。 斗胆猜测一下,这两部电影的出色之处在于男主角的形象,而性格又是形象的完美表达。亚里士多德认为“情节乃悲剧的基础,有似悲剧的灵魂;‘性格’则占第二位”,而“剧中人物的品质是由他们的‘性格’决定的”,因而“性格”在悲剧中有及其重要的地位。简单点来说,注重两男的性格就是导致他们悲剧的重要因素。来看大叔,如果是妻儿没死之前对工作生活充满热情和憧憬的车泰锡长官,她救小米还有的一说,既然已经决定戴起一张“生人勿近的”面具、形象颓废与过起外界隔离的生活干嘛又凑这个热闹。再看Leon,你是杀手,杀手不都是的铁石心肠吗?你不是连睡觉都要坐着睡还要戴墨镜,相信只有不会说话的东西才是你最好的朋友?Matilda流着泪让你开门你就开了,你不知道你接受了一个大麻烦,Leon的心在后来一点点沦陷,他不在冷冰冰,他开始心软,当他不能杀人不眨眼时,他开始受伤。整部电影可以看得出虽然便面上Leon在遇到Matilda之后多了些表情,但真正的性格转变却是撼动人心的。按亚里士多德的说法,“性格”是指显示人物的抉择的话;一段话如果一点不表示说话人的去取,则其中没有“性格”。他还提出了“性格后天决定”的理论,这种理论认为人的性格是在后天环境中形成的,并且后天环境起决定性的作用,它与人的天赋是没有关系。 “性格是在后天环境中形成的”这一点恰好符合了大叔和Leon的遭遇。我们来细数一下大叔的形象,影片一开始你看到的是一个死气沉沉,不苟言笑,杂乱的长发整整遮住半张脸,让人完全看不清眼神的阴郁大叔,他是一个“当铺鬼”在阴暗的小房间里过着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与外界甚少联系;遭遇变故之后你根本不会把他跟之前那个眼神温暖,干净利落,周身洋溢将为人父光芒的帅气男人、以及他出色特工特工的身份,暗杀、爆破身怀绝技,特殊杀伤课教官和特别任务组成员,金星奖无名功勋奖无数等等这些形象联系在一起;为救小米、为了千千万万死于器官非法买卖的儿童,大叔不得不陷入了与黑帮的较量由寻人开始变成诛伐。大叔剪掉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双坚定而狠戾的眼睛,镜子里的他回到了特工时代的状态,贴身西装,听声辨枪,沉静的杀气和疯狂的眼神,还有一如既往的冷静,只不过心中那一抹灿烂的阳光已然不在,所以他不愿失去小米这一抹温暖,大概也是浓浓父爱使然。整部电影大叔形象的三次转变,都是在后天环境中形成的,任务对象杀害妻儿逼他沦为“当铺鬼”;黑帮抓小米,逼他重新拿起枪开始杀戮;而幸福却是温婉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所给予他的。再看Leon,影片开头,为我们呈现了杀手里昂的全部生活:他是职业的杀手,生手敏捷、冷静果敢、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他是生活单调的男人,完成任务、“回家”、两罐牛奶、卸下装备、洗澡、熨衣服、给盆栽浇水;他是孤单寂寞的边缘人,在清晨空荡的影院看最早场的电影、为保持警觉从不上床睡觉、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周围的细小动静。在这些里昂日常生活的特写镜头下,我还看见了他的一点温情:他在执行任务时,毫不犹豫地解决掉大胖子的所有手下,却轻而易举地放过胖子的女人;他那么细心地给盆栽浇水,擦拭它的每一个叶片……对于Leon,性格没有戏剧性的变化,但说是后天养成一点不过,正是因为杀手的身份,杀手的经历让他养成小心翼翼过生活的习惯,也正是Matilda的出现,让他杀手的心里多了一丝温暖,然而这份温暖也是致命的,所以说Leon的性格没有大起大落,有的只是文火慢炖般的丝丝变化。 关于性格,亚里斯多德认为悲剧人物的性格特点:性格必须善良、性格必须合适、性格必须与一般人相似、性格必须一致。无论是大叔还是Leon,他们都有与一般人相似的善良性格,与自己身份也符合,自始至终性格也没有180度的大转弯。 不管是特工还是杀手,不管是大叔还是Leon,正是印证了“性格决定命运”;不管是东方特工还是西方杀手,他们内心情感的演绎震撼人心,不仅是为他们的悲剧结局痛心,更是为他们不经意流露出的形象而折服。尽管用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来分析这么大众化的作品似乎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我觉得艺术没有贵贱高低之分,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一样雅俗共赏。只要震撼人心使人在达到美的享受时又能净化心灵,这样的艺术就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