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论王维山水诗的意境美 [摘要] 王维的山水诗平淡自然,俊逸空灵。诗中常有形与声的刻画,情与意的温馨,飘洒与沉静结伴,显达与幽深同行。常用委婉冲淡、古雅悠远的高妙手法,达到令人拍案叫绝、流连忘返的艺术胜境,形成他山水田园诗的空灵、明净、飘逸的意境。本文拟从动静、意象这两个角度来剖析王维山水田园诗的意境美,并探索形成这种意境美的原因。 [关键词]王维 薏境 优美 盛唐时期,是我国古典诗歌的黄金时代,是我国诗歌发展的高峰期,优秀诗人多,风格流派多,名篇佳作多。其中最重要的两派,一是山水田园诗派,二是边塞诗派。在众多的诗人中,王维是无疑是非常出色的一个,他两者兼善,既写下很多优秀的边塞诗,,也留下了千古传诵的山水佳句。 王维,生于公元701年(武后长安元年),字摩诘,祖籍山西。少年早慧,史载王维九岁知属词,通音律,擅草隶,又是出色的画家,是个多才多艺的的大才子。王维诗成就最高的当属山水田园诗,是盛唐时代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他善于观察和描写不同的自然景物,构成独到的意境,语言朴素洗练,形象生动,象画面一样优美和谐,清雅冲淡,正如苏轼所言“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下面就王维诗歌的意境之美,来谈谈自己的学习体会。 动静结合,富于变化。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大凡有作品传世的诗人词人,都各有自家的内在精神,笔下也当有自家境界。代表着王维诗歌艺术主要成就的山水田园诗中动静相衬造成的意境美,就是他在艺术上有别于其他诗人的最突出的特点之一。 王维对以动衬静﹑静中有动的艺术辩证法运用得可谓炉火纯青。诗中那些发自“象外之趣”而又摇曳多姿的静美之境,表现出了自然景物和田园生活中某种特别的情趣和意蕴。王维山水诗中的“动”,只是一种艺术手段,而描写和表现大自然中田林山水的静美境界,才是其山水诗中主旨所归。作为艺术手段的动态性,其目的和作用就是为创造静的意境服务,以造成某种特定的艺术效果。 王维的田园诗和山水诗都表现了静的意境美,但静的特点在此二类诗中还是有差异的。其田园诗在优雅闲逸的情致和明朗淡泊的气氛中描写的多是闲静的意境;而他的山水诗,在幽深冷寂的氛围和浓厚艳丽的色彩中,表现的多是幽静的意境。我们先看他的《田园乐(其六)》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满枝盛开的桃花,带着晶莹闪亮的点点水珠,在春光明媚的早晨,更显得鲜红娇艳。这是近景的特写镜头。远处,嫩叶青青的柳丛,在轻纱般薄薄的晨雾之中,恰似又多了几分浓绿。一宿山雨吹落的满庭花瓣,还未见家童来打扫,黄莺那清甜的报春之声远远传来,不时打破这春山的宁静,而“山客”在融融的春光里,依旧梦意酣然。诗中“花落”、“莺啼”虽有动静、有声响,却衬托得“山客”的居处与心境越见宁静,所以其意境主在“静”字上,而这种“静”是闲适而恬静之境。而诗人之“乐”也就在这里。《积雨辋川庄作》也有这样闲静的情韵: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熟饷东缁。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又如《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初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这首诗写景色的幽静十分出色。诗人既写静态事物---人闲、夜静、山空、,又写映衬静态的动态事物---鸟鸣,同时写亦动亦静、行动实静的事物---花落、月出:动静结合,动中见静,愈显得静。南朝诗人王籍曾在〈入若耶溪〉里写下了一个名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王维用了同样的手法,但是笔法比王籍洒脱,创造出新的意境。 二、以画入诗,意境清幽 1、颜色之美 色彩不是无情物,它往往具有浓烈的表情作用。正是因为如此,色彩这种丰富的表情作用,成了诗人在抒情写意中的一种极为重要的表现手段。如《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中借助红豆强烈的艳丽色彩和动人传说,以含蓄而一往深情的叮咛语气,表现出炽热的爱情与入骨的相思。这里红色的热烈、温暖和火一般的活力的象征意义和思妇的情思紧密相连,使诗中炽热的感情猛烈地燃烧。这种“着色的情感”具有绘画的鲜明性和直观感,仿佛使人可以触摸,从而产生了动人的力量。[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被称为“诗中有画”,而且是“有声画”,是不无道理的。王维以画入诗,使他笔下山水田园景物的布局错落有序,富于图画美。绘画艺术讲究虚实相生,常留虚白供读者再补充。王维深谙此道,在描绘山水景物时往往从虚处落笔,如前引《汉江临泛》的颔联“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其状江水浩渺,山色空濛,有以少胜多,一以当十的艺术效果。 山水田园诗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即是对色彩的使用的自觉程度。王维作为一个画家诗人,对色彩的价值认识及对色彩的遣使,便更具创造性了。 以《山中》为例: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仿佛是随意的点染,然却已非自然色了,诗人选择秋山本身就存着深刻的含蕴,满目苍郁的秋山缀以稀疏零落的红叶,再衬以通过幻觉错觉而滋生出来的诗意感受和心灵色彩,全幅画就蒙上了似幻而真的生命感动的烟雾。 2、构图之美 中国传统绘画常用“焦点透视”和“散点透视”法来描绘自然景物,捕捉具有典型意义的形象。这种特点被融汇到了诗歌创作当中,并发展成为诗歌创作的一个传统。王维讲究构图布局,如著名的《终南山》可说是很好的实例。 诗中的视角一直在变化:头两句作者以远眺的视角定位概述山的绵延广袤的总貌;然后视角一变三四句由进山前的眺望,变为置身山中的环顾;在平视的基础上五六句又采用居高临下的俯视的角度“分野中峰变”,使得庞大的山区尽收眼底。接着,又在山前山后游动着看到“阴晴众壑殊”了,极写溪涧萦回曲折之致。移步换景地变换视角给人们以强烈的立体感受;这不仅不会影响作者观察的细致和透彻,而且还有助于诗情画意的创造,因为它克服了焦点透视所容易产生的狭小单调的局限性。通过不同角度的观察,把这座耸立在中原的山岭的面貌充分展示出来。这种不固定在一个视点而力求把握景物整体境界的方法,正是中国山水画特有的构图方法,如宋人沈括所说:“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兼不应见其溪谷间事。” 另外,在对“散点透视”这个传统绘画构图法的运用中,除了在同一画面中详尽描绘一个事物的不同侧面外,诗人还非常善于把许多个别的,即在不同时间地点角度得到的感受最深的物象放在一起,使之熔炼组合,以更好地摆脱具体事物对自己的束缚,从而达到抒发感情的目的。为了求得诗中构图美,王维调动了各种手段。善于表现景物的空间层次,每每通过一些点睛之笔写出错落有致的纵深感和立体感,如《田园乐》“山下孤烟远村,天边独树高原”、《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前者以“孤烟”、“独树”的细节勾勒拉开景的距离,后者则以群山连绵和数峰高耸构成横向与纵向的配合。 三、披情入诗,意境空灵 王维也是一个向内心深度开掘的文人。他身上的隐逸文化有着精粹的体现。如:禅宗的“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对王维的隐逸人格有着三方面的影响:第一,它是以积极主动的出世与消极被动的抗世相结合的姿态来对待现实的社会生活;第二,它是一种情绪化的、悲剧性的、“超常”的人格精神;第三,它追求一种精神自由,重视生命意义,甘于孤独沉寂的人格精神。这里可以列举王维在19岁时所创作的《桃源行》,在这首诗中,王维超越了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而着意塑造了另一个“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清溪不见人”,“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鱼樵乘水入”的境界。这已经是一种文人雅士对于内心禅意境界的向往,有着精巧典雅的格调,也有着幽深高远的文化气了。逸本来就是从隐逸风尚中超拔提升出来的,它超然、悠然、隐遁、空灵的旨趣最自然不过地表现了隐逸的人格精神中的另一种气度。隐逸文化与禅宗结合,使王维的诗由城市的喧嚣走向山野的宁静及孤寂的文化,更注重将自然美、人的美和精神美提升到人格精神的层面,从艺术的角度,这无疑是一种进步。由于与禅学理念的互渗与交融,王维的对于淡泊生活的追求更呈现出一种深奥的冥想,更是一种悠然的心境,已不再不同于陶渊明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沾衣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而是要达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的审美体验之中去。在这一层次讲,王维把禅学的理念应用于他的山水诗,使山水诗的思想意蕴、更加幽冥了。其次,宗教体验其所以能在王维这里高度融合,除了宗教体验本身就具有审美体验的内涵这一因素外,还与王维本人对解脱方式有关。他在《山中示弟》中说:“山林吾丧我”,在《饭覆金山僧》诗中更明确地说:“一悟寂为乐,此身闲有余。”王维的母亲信佛,王维本人也许与许多僧人有往来,他的字摩诘,出自佛教经典《维摩诘经》,根据近代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的考证,“维摩诘”是除恶降魔的意思,和他那些散发着淡淡禅意的山水诗相映成趣。王维有意将自己一生的悔恼痛苦消除泯灭于佛教这个精神王国和幽寂净静的山林自然境界之中。换言之,空门山林、寂静之乐就是他解脱烦恼痛苦的最好方式,这样,它就必然要通过宗教体验和审美体验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禅悟这种中国特有的宗教体验的目的即是为了明心见性,而中国文人徜徉于大自然中优游山水之审美体验也往往是为了得到一种“与天和谐,谓之天乐”(《庄子,天道》)的“天人合一”的至高和洽之境界。另外,王维一生的仕途都不很得意,十五岁即离家赴都,在长安“游历诸贵之间”,以自己的才能知名于上流社会,然在官场又屡遭排挤,内心极为痛苦“心中常欲绝,发乱不能整。”(《林园即事寄舍弟沈》),在理想破灭的严酷现实面前,诗人即不愿同流合污,又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出路何在?他要在宗教体验中寻求一种解脱,自然会有这样的句子出现“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王维的审美体验就与他的禅学理念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 宗教体验与审美体验之所以能在王维的山水诗中得到融合统一,也是因为二者可以相互作用。王维是深谙“真空妙有,无异无碍”的禅家三昧的。他说:“碍固为主,去空宁舍宾”(《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其一)。所以他十分注重观有悟空,双遮双照。所以才能“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摘露葵”(《积雨辋川庄作》),“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终南别业》)。就是他借对大自然物象的关照才得到的进行宗教修习的一种体验。在他的不少山水诗中,也常常通过对自然景物的观照,表现出深邃精致的“色空如一”的思想。如《木兰柴》“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又如《北坨》:“北坨湖水北,杂树映朱栏。迤逦南川水,明灭青林端”。都是对大自然一种深层禅意的观照。 王维的诗歌开创了一个时代,堪称山水诗“正宗”。其诗往往把实景与它所暗示、所追求的虚境融为一体,给人以最大的审美愉悦感。同时,他的诗与他采用的某种物象间也往往具有某种内在精神,使自我融合万物,又投影在色彩、意象、音响和语言中,营适了空灵、明净、飘逸的意境,使山水田园诗发展到了顶峰,并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成为我国文学史上具有独特风格并占据重要一页的一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