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呼啸山庄》看艾米莉•勃朗特的自由意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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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在弥留之际，打开窗子，探出身子去迎接那凛冽的寒风，向荒野里呼唤儿时的伙伴：“希斯克利夫，如果我现在跟你比胆量，你敢吗？你太慢了，你以前总是跟着我呀！”这凄厉的呼唤，象征着凯瑟琳的最终觉悟，她从世俗享乐的诱惑中解脱出来，重新回到荒野，回到希斯克利夫的世界中。艾米莉通过凯瑟琳一生的悲剧说明关键时刻的软弱和动摇带来的是一生的痛苦和悔恨，要想获得精神的自由，只有摒弃世俗的享乐。
“我爱害了我的人，可是那个害了你的人呢？我怎么能够饶了他？” 希斯克利夫在书中的形象表现了小说的基本思想，即在资产阶级社会里渴望爱情、知识的人们的孤独和道德沦丧。希斯克利夫的复仇行为是因为他的人格、爱情、价值曾经在忍无可忍的压抑中丧失殆尽，是一个卑贱者“为自己被摧残的青春和被践踏的爱情复仇”。这是特殊环境下的特殊反抗。正如英国著名评论家阿诺德•凯特尔所说：“希斯克利夫的所作所为是无情的充分使用敌人自己的的武器来对付敌人，使我们本能地在他报复行为中看到正义与公道，我们理解他为什么没有人性……尽管希斯克利夫的行为和性格是那样的，我们仍然同情他——当然，不是说去赞美他或者为他辩护，而是在内心里同情他，继续以一种朦胧的方式和希斯克利夫站在一起去反对其他人物。”《呼啸山庄》的故事是以希斯克利夫达到复仇目的而自杀告终的。他的死是一种殉情，表达了他对凯瑟琳生死不渝的爱。十几年来，凯瑟琳的孤魂在旷野上彷徨哭泣，等待着希斯克利夫，终于希斯克厉夫离开了人世，他们的灵魂不再孤独，黑夜里在旷野上，山岩底下散步……而希斯克利夫临死前放弃了在下一代身上报复的念头，表明他的天性本来是善良的，只是由于残酷的现实扭曲了他的天性，迫使他变得暴虐无情。小说以强烈的爱、狂暴的恨及由之而起的无情的报复，取代了低沉的伤感和忧郁，字里行间充满着丰富的想象和狂飙般猛烈的情感，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
三、死亡：心灵的解脱
英国文艺理论家福克斯曾把艾米莉的这部作品同哈代的《无名的裘德》和巴特勒的《众生之道》作了比较，认为这三部书“都是英国天才的宣言书，宣告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不可能达到人的美满生活。”在艾米莉诗集美国版引言中，对《呼啸山庄》称赞的根据也是由于在小说中“可以感受到尘世的渺茫和来世的真实。”在艾米莉的人生观里存在强烈的厌世思想，她认为现实世界是一个使人堕落的世界，是一个苦难的深渊，人踏进这个世界之后无论怎样力图保持自己的原始本性，都免不了要沾染罪恶，步步背离自然。这一看法同样体现在《呼啸山庄》中里，小说中的人物把死看作是一个通道，通过它来达到人性最终不受阻碍的状态，得到最终满足的平静。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的死是一种胜利，因为到最后两个人都保持住了信念，坦率的面对死亡。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相反，它肯定了生命的权利，并将生命无限延续下去，他们获得了永恒的自由与快乐，这是他们最完美的归宿。作者最后写道：“我在那温和的天空下面，在这三块墓碑前留连，望着飞蛾在石南丛和兰铃花中扑飞，听着柔风在草间飘动，我纳闷有谁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的长眠者竟会有并不平静的睡眠。”《呼啸山庄》中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这两个主要人物在世界文学史上给广大读者留下了难忘的深刻印象：他们那种不为世俗所压服、忠贞不渝的爱情也正是对他们所处的被恶势力所操纵的旧时代的一个顽强的反抗，尽管他们的反抗是消极无力的，但他们的爱情在作者的笔下却终于战胜了死亡，达到了升华境界。
艾米莉·勃朗特创作《呼啸山庄》时，正是英国社会动荡的时代。资本主义正迅速发展并越来越暴露出它内在的缺陷，社会矛盾激化，社会现实复杂残酷。尽管艾米莉·勃朗特从未投身于任何运动，但当时整个时代的动荡情绪和反抗精神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艾米莉·勃朗特以艺术的想像形式表现了19世纪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的精神压迫和矛盾冲突，创造了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完全被扭曲了的，笼罩着恐惧不安和绝望的现实图景。女作家以人性的观点来看待社会和人生。她认为，人对现实幸福的渴望完全出于人的本性是自然的和合理的，而社会的错误恰恰在于抑制了人的渴望，从而使这些被压抑的欲望畸形滋长，其恶果必然是使人性中那些健康的积极的因素畸变为病态的、消极的因素，并对社会产生了一定的破坏性。希斯克利夫正是这样一个被资本主义社会所扭曲的灵魂。
在艾米莉精心营造的三个世界里，我们感受到的是她那颗怦怦跳动的心，感受到的是她那自由驰骋的情感世界。这使得《呼啸山庄》带有一种奇特的气质。虽然它的故事是那么阴郁，但它一点也不病态，相反它散发着任性、愉快、健康的气息；虽然它所描写的感情是那么强烈，但它毫不粗暴或者狂热；虽然它的人物是那么残酷，但他们留给我们的印象却并不可怕，相反在每一页都闪现着一种年青、粗犷、不可抗拒的魅力。
才华洋溢的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这部唯一的小说——《呼啸山庄》，在英国十九世纪文坛的灿烂星群中永远放出独特的、闪着异彩的光辉！

参考文献：
1、勃朗特:《勃朗特书信集》,三联书店,1986年版
2、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3、郑克鲁：《外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4、方平：《希望在人间---论呼啸山庄》，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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