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性的故事，梦魇般的氛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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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先生昂脸看着虹，想起他的妻快死了，他一生的大部分也跟着死了。他和她共同生活里的悲伤气恼，都不算了……对于这世界他的爱不是爱，而是痛惜。
这段心理描写仍是朴素简练的，却将米先生那一种痛苦而无可奈何的情绪和盘托出。
（三）作品语言上追求一种“参差”的美。
丰富的语言之美，首先与作者丰富的人生体验相关联。张爱玲的语言都是经过反复斟酌，反复咀嚼过的，这是绝大多数小说不可企及的境界。
流苏拥被坐者，听那悲凉的风，她确实知道浅水湾附近，灰砖砌的那一面墙，一定还屹然站在那里。风停了下来，像三条灰色的龙，蟠在墙头，月光中闪着银鳞。她仿佛做梦似的，又来到墙根下，迎面来了柳原。她终于遇见了柳原……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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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的活过十年八年。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夫妻。
读她的作品，可以深切感知到她对比喻是多么的喜爱，反映出她思维的活跃、想象力的丰富。它不仅使张爱玲的小说显的词采华美，而且反映出对人性的揭示，既深刻又生动。如《花凋》写不被人重视的无足轻重的小女儿川嫦，在病中对世界的绝望，“硕大无朋的自身和这腐烂而美丽的旧世界，二个尸首背对背拴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又如《茉莉香片》中对聂传庆的母亲碧落这个因永远失去爱情也失去对命运的主宰的描绘：
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他是绣在屏风上的鸟，郁悒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的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张爱林小说的比喻，充满贴切、新颖而又幽默，如木三分的嘲讽现实。《封锁》写电车上消遣的老头，用“有板有眼的小动作代替了思想”，他的头光亮而有皱纹，“他的脑子就像核桃仁，甜的滋润的，可是没有多大意思”。像这样的秒不可言的比喻，在她的作品中比比皆是，随处可得。足以反映出作者思想的活跃，深刻与机敏。
（四）张爱玲为了凸现“苍凉”的人生基调而大量使用色彩话语，用玄妙绚丽的色彩铺展人生画面，这是张爱玲小说与众不同、标新立异的又一重要特色。其中最突出的特点是：在她的作品中灰色代表的无色系占据了绝对的力量优势。灰色本身就有一种“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感伤。翻开张爱玲的作品，你会发现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迷雾之下：《金锁记》中，弥漫在人物头顶的是毫无生气的“墨灰的天”，《倾城之恋》中白流苏连声音也被灰色吞噬了变得“灰暗而轻飘，像断断续续的灰尘吊子”。就连《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现代理想人物振保也难逃此劫，“灰赭色流线型的大屋”“像大的不可想象的火车，正冲着它轰隆轰隆开过来，遮得日月无光”。在张爱玲眼中，她所写的时代就像这巨大而灰暗的火车，它肆无忌惮地席卷了生命中脆弱的光彩，无情的将一切涂抹成“灰色”，于是那个时代只剩下一层灰影，有与世隔绝的大孤独、大悲凉。又如《心经》中对许小寒的描写，“薄薄的红嘴唇，微微下垂，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这点“令人不安”异样的“红色”仿佛暗示这一段畸形父女恋的悲凄。在张爱玲的作品中，我们总体感知到的是人生灰色的“苍凉”，即使是红色也迥异于萧红笔下的“红色”悲壮，而是“灰色”做底的“猩红”。
由于张爱玲是喜欢“苍凉”的，因此她选择参差的色彩，用对照的手法表现人生的“荒漠”状态，她认为人生中真正强烈的对比毕竟是少数的，而参差的对照更接近真实。这在张爱玲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七巧”的出场的阴抑气氛，注定一个人的悲剧即将开演，她如同阴魂一般游荡在没有光的所在，疯狂的撕扯着女儿的幸福，向姜家的每一个人进行变态的复仇。通过语句中色彩的交织、叠加、对照，张爱玲成功的造成了一种恐怖、阴森的气氛，传神的抖落出七巧阴鸷的心理。这正是张爱玲色彩语言的透彻，她深入骨髓，鞭及人心，把“见不得光”的东西拖到阳光下嚗晒。
另外，张爱玲在精心刻画人物性格时，也善于使用色彩传达，尤其是运用色彩对人物进行心理剖析，更为精彩。在她的作品中，景物多是人物心境、命运的一种衬托、预演，具有鲜明的“人化”品格，而人物是环境的主体，浮现在读者视野的最前方，景物永远是人物发展的衬色。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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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连，张爱玲小说中总有一个或一段贯穿始终的角色，她（他）的命运构成全篇的中心话题。她的主人公刻画不仅有精到的色彩外貌，更有细腻的心理“色彩”描摹，从外向内全面的浮现“人”的灵魂。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有这样的精彩表现，如对“孟烟鹂”的刻画，她是男主人公振保理想中“圣洁的白玫瑰”，张爱玲抓住“白”这一色彩特点，集中对其进行全方位刻画：先写她的外貌，“立在玻璃门边穿着灰地橙红条子的绸衫，可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笼统的白”。“她的白把她和周围的恶劣的东西隔开来”，圣洁的白色固然纯净，但是这种“白”不过是“病院里的白屏风”，最不罗曼蒂克，也不可爱，甚至有一丝惨戚。张爱玲笔下的人物意义是深刻的，她侧重写上海都市人的悲剧，以故事主人公传达对人生价值的深度思考，因此，浓墨重彩的剖析人物心理，以此强化主题，启发读者对时代对人生的深长思索。
张爱玲的作品就是这样，其中包含的艺术魅力正如她传奇的人生一样，使别的作家所不及，更值得别人借鉴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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