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诗经》中的爱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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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的爱情诗历来为人们所传诵，其中的佳句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更是家喻户晓。这些古朴纯真的情歌千百年来总是不断在人们耳畔萦绕，轻轻地拨动人们善感的心弦，那么让我们怀着美好的情感一起去解读那份古朴、高雅和浪漫。

一、《诗经》中爱情诗对爱情的诠释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从人类诞生开始，爱情的种子就注定埋在每个人的心里，和生命一样生生不息。几千年来，每个人都在追求爱情，那么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1.“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情是坦诚率真的。
上古时代青年男女的恋情，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坦诚、率直，是活泼真实生命力的体现和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诗经》首篇《周南．关雎》是我国最早的情歌之一，诗中的男子坦率的表达了对一位在河边采摘荇菜的“窈窕淑女”的恋情和爱慕，“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至感情最深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再如：“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票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追其今兮。摽有梅，顷筐璧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少女们所表现的急切求嫁的心情如北朝民歌中的“老女不嫁，呼天抢地。”感情表露坦率无忌而又真纯热烈。
2.“静女其娈，贻我彤管”——爱情是纯洁真挚的。
爱情是纯洁真挚的爱恋，是超越物质、金钱、容貌、种族等外在因素的高尚情感。
《邶风静女》中写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一个男子在城之一隅等待情人，情人既来，并没有赠与他多么昂贵的礼物，只是以彤管、茅荑相赠，但却他珍惜玩摩，爱不释手。这时的爱情是多么的纯洁与真挚啊。
3.“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爱情是对恋人的无限爱慕与深切思念。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郑风．子衿》)，那“青青之衿”的小伙子是如此被姑娘牵挂着，一日的暂别已如隔了三个月。这“三月”的感觉还不足为奇，更有《王风．采葛)中的“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姑娘对意中人的思念是多么热烈，在平日的采集劳动中仍念念不忘，一日不得见，就如同分别三季、三年，足见热恋中人彼此的牵挂和思念。还有《郑风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写的则是见到情人时的欣喜心情，可见爱慕和思念之深之切！
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情是对爱人的忠贞不渝和执着追求。
忠贞, 是爱情和婚姻唯一坚定的信仰, 这种信仰可以冲破人与之间的高墙并使人与人结合, 同时又使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 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面貌。坚贞爱情总是给人一股感人至深的力量，读来不觉慨之叹之。
如：《郑风．出其东门》写城东门“有女如云”、“有女如茶”，像积云一样多，像茶花一样美丽的姑娘，小伙子见了为什么不为所动?因为他忠贞不渝的眷恋着那位“缟衣茶巾”的贫家女子，读来不由为之肃然起敬。再如：《鄘风柏舟》,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从这个女子以死殉情的激烈情感中，可以看出当时女性对爱情的执着追求。
这些关于爱情的诠释是古老的，也是永恒的，深深的震撼着我们的心灵。每每读时，总能引起内心深处的认同与共鸣，使我们能静下心来，重新审视和追求我们的爱情。

二、《诗经》中爱情诗的质朴风格

1. 生命本能的自然流露
《诗经》中爱情诗是原生态之歌，是人类童年时代天真纯朴，烂漫自由的爱情思想的表达，真实地展示了上古社会先民们的爱情审美心迹，里面没有被赋予更多的内涵，有的是爱情主体之间的两情相悦和生命本能的自然流露。
如《周南•关雎》就是写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简单明了，酣畅淋漓。这种未经礼教桎梏的，恰恰是自然的人性，是一种活泼生命的体现。再如《周南．野有死麇》、《郑风．野有蔓草》都是写男女青年邂逅相遇，无拘无束的倾吐爱情，而后的结合自然而又自由。
再如：“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芒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种原始牧歌式的爱情诗，展现了古人对爱情的理解，还原了生命与爱情的本来意义。这种纯洁的，充满幻想的，甚至是无拘无束的生命本能的自然流露犹如缓缓的甘泉滋润着每一个观者。
3.朴实无华的语言风格
《诗经》爱情诗绝大多数来自民间，因此在语言上保持了质朴自然的本色。它的语言不以人为雕饰，华美绚丽见长，而以拙扑自然不加雕刻为本。在七十多首爱情诗中，除个别篇章外，绝大多数作品都做到脱口而出，无矫饰妆束之态,语语如在目前。而其情感正因为这种朴实无华，更显得一往情深。这是《诗经》爱情诗的一大特色。
如：《王风·君子于役》中的诗歌语言为朴实单纯：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至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此诗的诗歌语言就是一位古代妇女发自内心独白的质朴语言，富有表达力，用来表达自己思念久役不归的丈夫，情深语简，义朴言白，体现了古代诗歌语言纯真、质朴之美。
再如《邶风·柏舟》中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这几句诗明白如话，简洁纯朴，而女子对爱情坚定不移的意念全然展示于读者眼前。
又如《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躇”娴静的姑娘约我城角楼上来，暗里躲着逗人找，害我抓耳又挠腮。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恋人之间约会时的情趣描绘得淋漓尽致。在《诗经》爱情诗中没有“隶事之句”，“粉饰之字”，其中既无典故，也无代字，但正因为如此，才更为形象、鲜明、生动、传神，使人有见景如见人，感同身受的效果。

三、《诗经》中爱情诗的表现手法

由于使用了“赋”这一表现手法，《诗经》中的爱情诗总体风格趋向于自然质朴，但由于同时也成功的运用了“比”和“兴”，使之又充满了高适雅韵。这里我们着重分析一下《诗经》中爱情诗的比兴之美。
朱熹云： “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 “ 比”便是通过类比联想或反正联想，引进比喻客体，“ 兴者，先言它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 “ 写物以附意”。
在《诗经》爱情诗中， “比”多用于描绘人物，描写景物，以达到抒情的作用。
譬如弃妇诗的代表作《卫风·氓》，尽管时隔两千多年，但诵读之中，仿佛仍能听到女主人公催人泪下的悲怆呼声。这首诗之所以具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除了作者真实地写出了人物的独特心境，还得力于艺术手法上的独具匠心。此诗在描写景物，刻画人物形象时巧妙地运用了“比”的手法。如第三章开头“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以桑树的繁茂，比喻自己的青春年华；“于嗟鸠兮，勿食桑葚”，是以鸠食桑葚比喻女子自陷情网的后悔心情，从而揭示出全诗主旨：“于嗟女兮，勿与士耽”。这是女主人公在三年婚嫁生活中得出的痛苦的经验教训：作为女子，千万不能沉溺于男女的情爱之中。因为女子的感情专一不二，而男子却是朝三暮四。她从痛苦的经历中认识到男女在婚姻生活中地位的不平等。第四章仍用桑树作比：“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写她在夫家受到摧残，象桑叶一样枯萎凋零，红颜也随之褪尽。这与前面的“其叶沃若”形成鲜明对照，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怆然之感。
“比”的手法还可用来直抒胸臆，刻画人物性格。
譬如《王风·采葛》中用“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来比喻恋人们离别的愁苦和热切的盼望；《周南·汝坟》是一首女子怀人的诗，诗中说“未见君子，叔如调饥”，用肚子饿比喻相思之苦，通俗感人。再如《邺风·柏舟》写一个女子在爱情在矢志不阿的心情：“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用“非席”、“非石”从反面作比，表示自己决不随人摆布的坚定性格。
《诗经》爱情诗中“兴”这一表现手法用得更为广泛，往往借一物来引起他物，触景生情，作为发端。也就是先用一两句话描写周围景物，以引起下面的歌词。虽然“兴”只起个头，但它在诗中往往起到极巧妙的作用，可以作为发端，展开联想；也可以描写景物，烘托气氛；有时兴中有比，具有象征意义。总之，它的特点是“托物以起兴，借物以表情”。
用“兴”的手法，可描绘景物，渲染气氛，创造出情景交融的意境。
如：《蒹葭》全诗三章都用秋景起兴，把一片水乡清秋的景物与委婉惆怅的相思感情交铸在一起，渲染了全诗的气氛，创造了情景交融的意境。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凄凄，白露未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这是诗人所见的客观景物，但诗人把这样的景蓄意裁入诗中，又何尝与情无关呢？它正与诗人困于离情别绪之中的凄惋心境相一致，换句话说，诗人的凄惋心境，也正是借这样一幅凄凉萧飒的秋景得到渲染、烘托和表现的。
有时比兴也能在一起很好的融合。
如：《诗经》中的《周南·关雎》是国风的首篇，它的艺术手法一直为历代学者所称道。《诗经》中《周南·关雎》一诗成功地运用了比兴手法。这是一首爱情诗，诗歌欲写所思之“ 女”，先以雎鸠起兴，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两句既是兴，又是比，雎鸠天性温顺，可比淑女之娴静；雎鸠乃“ 河洲”常见之鸟，可使人联想起常来河边采荇之女； “ 关关”乃雎鸠雌雄唱和之音，可起“ 君子”思“ 逑”之情。传情的景物描写与传神的人物描写互相掩映，因而是比兴合一。

四、《诗经》中的爱情诗对后世爱情文学和生活的影响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在我国文学和文化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是我国文学宝库中的瑰宝。其里面的爱情诗开创了中国爱情文学的先河，对后世的爱情文学创作和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诗经》中的爱情诗虽然描述的是几千年前的爱情，但它那纯洁、真挚、质朴、忠贞和执着的爱情观却被认可和热烈追求。
如“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北方民歌<上邪>》是多么粗犷、多么热烈，爱到火山爆发，山没有峰，水会干涸，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与地会合！不仅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真挚表白；还有那“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肺腑之言；更有那刘兰芝与焦仲卿所发的“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铮铮誓言。
然而现实社会中，这种爱情理想却总是受到了种种阻碍，被人为地涂抹上了种种不和谐的色彩。为了追求爱情，无数的男女勇敢抗争，付出了数不清的磨难，他们抛却功名，抛却自我，甚至抛却了自己鲜活的生命！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作品主人公焦仲卿和刘兰芝为了反抗传统礼法，一个“赴青池”，一个“自挂东南枝”，而后化为鸳鸯，天天犹如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时嘶嘶哀鸣！《杜十娘》为捍卫自己的真爱，在绝望的时候怀抱百宝箱纵身向江心一投！《王西厢》中张生和莺莺，一个白衣秀士，一个相国之女，二人同样为了真爱，忍痛分别，“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那是滴滴红泪，斑斑血泪呀！
再如《牡丹亭》主人公杜丽娘、柳梦梅，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不能相会，就梦中幽会，现世社会中不能结合就化而为鬼魂，他们因梦而爱，因爱而死，因爱还魂，因爱结合，在“情”与“理”的冲突中，在对礼教的出生入死的抗争中，最终实现了他们的爱情理想！
又如《桃花扇》中侯方域与李香君的爱情信物——那把以鲜血点染而成的折枝“桃花扇”同样引起了后人多少的唏嘘长叹！当然更不用说《红楼梦》中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千古一爱！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神话传说，它们是生活的真实写照和生动再现，它们同样昭示着那个美丽而辛辣的爱情花朵开放得是如此的艰难，如《梁祝化蝶》《牛郎织女》《七仙女》《白娘子传奇》等等。除了文学中的爱情故事，还有多少生活中真实的爱情故事，比如陆游和唐琬，李清照和赵明诚，秦观和苏小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等等，他们的爱情就如他们的文字一样流芳千古，照耀千秋！
当今社会，物质条件极其丰富，但人们的爱情观念却似乎存在着一些偏差，爱情似乎成了附属品。人们把爱情建立在了经济基础之上，价值衡量标准中掺杂着金钱、名利、声色等成份, 这无疑使得当今人与人之间爱情的纯度大打折扣。有的人不是在寻找爱情，而是在追求对方所拥有的金钱、名誉．地位，唯独忽略了人的情感。有的人把爱情当作奢侈品，满眼都是无奈的婚姻，生存的需要，因而也就有了当今社会极高的离婚率现象的产生。当爱情被歪曲后，当爱情搀杂上世俗的功利后，就会变得庸俗不堪。其实爱情不是奢侈品，更不是交易。我们应该摆脱精神世界中的污秽，坚持健康的爱情观。
从以上分析来看，《诗经》中的爱情诗对后世产生了深刻而久远的影响。那份纯洁真挚的感情，是心与心的交流，是情与情的碰撞。可以毫无夸张地说，《诗经》是民族青春时代的自由生活经历的真实记录，是脱去了脂粉与俗气的情爱文学圣典！《诗经》中的爱情诗昭示后人，要摆脱“非人”的镣铐，回到人之所以为人的真实境界，就必须赢得主体精神的自由，而这也正是《诗经》这部古老经典具有不朽文化价值的根源所在！
《诗经》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其爱情诗更是有着独特的魅力，爱情的主题是永恒的，因而诗里的爱情也是永恒的，《诗经》中的爱情诗将永远奕奕发光，传颂爱的故事、爱的情怀。

参考文献：
{1}.《诗经全译》金启华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0年
{2}.《中国文学史》（第一册）先秦时代袁行霈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年
{3}.《中国历代爱情诗粹》郑在瀛张声启武汉大学出版社 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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