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思嘉的实用主义性格特点 引言 思嘉出生于一个爱尔兰和法兰西混血的家庭,在她身上,不可避免的继承了她父亲爱尔兰血统的虚荣、自私、独立、勇敢和叛逆;而她母亲——爱伦,却有着法兰西人所特有的温柔典雅和善良、受过良好的教育等优秀品质。思嘉虽然受到她母亲严格的教育,但她先天的反抗性格战胜了后天的教育。在思嘉身上,呈现出极其复杂而真实的性格组合,可以说,她是一个善恶兼备、美丑并存的真实的“人”。 一、思嘉把媚兰当成剑和盾 把《飘》作为一本消遣性质的小说来看的读者,或许都会有这样一个印象——思嘉是把媚兰当成自己的死敌来看待的,在思嘉的眼中,她的一生中所有不得意的事情,似乎都是媚兰给她带来的,而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媚兰占去了艾希礼,而艾希礼却明明是爱她思嘉的,是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因此,从媚兰第一次在小说中出现,在“十二橡树村”大野宴上时,“思嘉就恨不得立刻跑过去,在媚兰乳白色的皮肤上狠狠的抓呀、掐呀,直到鲜血淋漓才痛快哩!”。[1]P126一直到媚兰临终前,思嘉对媚兰都没有好感,有时甚至恨不得媚兰快死。但是另一方面,尽管思嘉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媚兰,而媚兰却是用自己的一生在感谢思嘉、帮助思嘉、爱思嘉的。 思嘉在守寡期间,在义卖会上接受了瑞德的邀请,公然抛头露面,与瑞德领跳了弗吉尼亚双人舞后,被杰拉尔德先生责骂时,是媚兰一步不移的守在思嘉的身边,挖空心思,尽其所能的寻找话题来转移杰拉尔德的注意力,让思嘉免却了一场灭顶之灾。然后,在思嘉过早的脱去了丧服,轰轰烈烈地再次与大兵们跳舞、调情,与臭名昭著的瑞德频繁的接触时,也是媚兰时时、处处用她那孱弱的肩膀为思嘉担当了一切,为思嘉挡掉了众人的非议。 接下来的是思嘉和媚兰一起从亚特兰大逃回塔拉后,此时的塔拉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塔拉,母亲死了,父亲痴了,战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在严酷的现实中,思嘉没有被击倒,而是很现实的正视生活,无可推卸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并且认为“塔拉就是她的命运,就是她所面临的战斗,她一定要征服它”,对土地的热爱,以及她自己的那股不服输的勇气支撑着她顽强的历经各种挫折和苦难,甚至不得不到田地里去干从前黑奴干的“下贱”的农活,还时常受着饥饿和寒冷的威胁。在那段最令思嘉痛心和后怕的日子里,无论家里的人如何抱怨思嘉,如何眼巴巴地望着思嘉,向她索要食物,然而产后体弱多病的媚兰却从来没有向思嘉诉过一声苦。相反,她还在暗中默默地给思嘉力量,安慰思嘉,让思嘉能镇静的面对一切。这样一直到北方佬窃贼想要洗窃塔拉时,思嘉在万般无奈和保护家园的本能的驱使下,开枪打死了北佬,她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时,是媚兰一声不吭的用她那尚未痊愈的身体艰难的托起了战刀站在了思嘉的身后。在塔拉庄园差点被小个子骑兵的一把火消灭殆尽时,一家人都丢下思嘉去避难了,思嘉仍然是在媚兰的帮助下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挽救了塔拉。因此,在当时,思嘉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一旦你需要她 ,她就会在你的身边”。[2]P571 如果说在前面所阐述的这几件事情当中,我们还看不出思嘉把媚兰当成她的剑和盾的话,那么在战后重建过程当中,我们则可以清楚的看到媚兰对思嘉的支持。在思嘉不顾众人的反对,自作主张买下了木材厂并亲自经营,而且为了赢利,她还坚持与北方佬做生意,与北方佬建立了较好的合作关系,还在北方佬把彼得大叔等人得罪之后,再也没有人替她赶车,和她做伴之后,她硬是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穿梭于众男人之间,与男人们周旋,和他们讨价还价,雇佣犯人来增加木厂里出厂木料的数量。于是,这许多“不守妇道”的行为终于惹得那些“下流白人”生气了,他们带着刚解放了的黑人向思嘉伸出了魔掌。弗兰克为了保护她付出了生命,艾希礼和所有“三K党”的成员都差点被她害得失去了生命,全城的妇女和老人都视她如蛇蝎时,媚兰却还是用一句她经常对思嘉说的话:“亲爱的,我知道你这样做,有你的理由”来化解了思嘉心中的悲苦和无奈,也让思嘉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在思嘉和瑞德结婚后,因为他们夫妻二人的所做所为让封建守旧的南方人拒绝接受,因此,在他们度完蜜月回到亚特兰大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拜访他们,是媚兰用她自己在群众中树立起来的威信,以及大家对她的爱护,她还冒着与大伙全部决裂的危险要求他们去拜访思嘉,在当时媚兰使出了这样一个杀手锏:“如果谁不去拜访思嘉,谁就永远不要再来看我”。[3]P1054正因为媚兰身上拥有那个旧社会所珍视的贫穷却以贫穷自傲,决不怨天尤人的勇气和乐观、和善、仁慈、宽厚等美德,她成了战后重建时期亚特兰大社会的精神核心。因此,“老团兵”们不能也不敢冒与媚兰决裂的危险,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拜访了思嘉。这就为他们以后的社交生活拉开了序幕。 当然,大家都知道,整个故事的高潮部分,应该算是思嘉和艾希礼拥抱在一起被当众抓获之后,羞愧交加的思嘉在当时唯一想的就是逃回家中,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去面对任何人,不去面对任何事。但是让思嘉意想不到的是,在艾希礼的生日招待会上,为了保护自己,瘦小体弱的媚兰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她挺身而出,像一把薄薄的发亮的刀子,眼睛里焕发着信任和战斗的神采”,[4]P1155毅然保护自己不受众人的非议,她还在事情发生之后日复一日的陪着思嘉去拜访左邻右舍,用无声的语言帮思嘉澄清了那些她本来应该背负的罪名。如果有人以为媚兰根本不知道艾希礼和思嘉之间的事情,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在媚兰临终时,她声音颤抖着说了这么一句“艾希礼和你……”,[5]P1232虽然话没说完,但是我们却能从中体会到媚兰的无奈与宽容。媚兰是了解思嘉的,她了解思嘉不达目的,便死不罢休的固执劲儿,了解她那种很要强的实用主义性格的背面,却又迷恋着代表旧制度的艾希礼的矛盾心理;她也同样了解艾希礼,知道他虽然渴慕思嘉的美貌和活力,但殷情好客、忠诚名誉却对他来说有着比思嘉更大的意义;再念及思嘉对她,对艾希礼的帮助,因此,她宁愿相信在艾希礼和思嘉之间有的只是友情,并且在临终前还把艾希礼委托给了思嘉,把同样的爱和信任寄托到了思嘉身上。至此,媚兰的一生圆满地划上了句号,真可谓“用心良苦”啊!媚兰是用自己的一生在爱思嘉的,但是,她的爱却又不能不说是愚昧和盲目的。她用她的爱和宽容原谅了思嘉,思嘉却因为她的爱和宽容在良心上背上了一个永远的十字架。 毋庸置疑,作者道德感情指向的正面,是媚兰,可以说媚兰是作品中最完美的人物形象,是完美的传统道德的体现者,是善与美的标尺,是人们——男人和女人的精神支柱和灵魂,而传统势力的叛逆者——思嘉呢?她在读者的心目中是时时、处处都看媚兰不顺眼的,但是,实际上,她却也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标尺的规范。在媚兰临终前,思嘉终于意识到了她真正需要她一向讨厌的媚兰,没有媚兰自己是过不下去的,也意识到了媚兰一向是她的剑和盾,是她的慰籍和力量,只要她需要,媚兰就会站在自己的身边。而作品本身也正是想以媚兰身上拥有的,而思嘉身上又恰恰没有的旧的传统美德来衬托出思嘉的自私、叛逆以及她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实用主义性格特点。正如作者自己所说的,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媚兰为了使人们愉快而讲些亲切和恭维的话(即使仅仅是暂时的),而思嘉从不这样,除非是要为自己达到更高的目的”。[6]P190 二、思嘉把艾希礼当成停泊的港湾 或许有些读者会认为思嘉情感不专一,玩弄男性,把男人当作实现自己目的的媒介,与查尔斯的婚姻是为了报复媚兰和霍妮,嫁给弗兰克是为了挽救塔拉,而与瑞德之间又好像仅仅只存在金钱关系。其实不然,在爱情上思嘉真心渴求的只有两个男人:艾希礼和瑞德。艾希礼是旧南方的象征,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爱好音乐、书籍和旅行,有头脑,给人神秘感。思嘉的爱情理想,梦寐以求的就是艾希礼。自从她十四岁那年,艾希礼从为期三年的欧洲大陆旅游回来,到她家来拜望,她就爱上了艾希礼那双朦胧的、灰色的眼睛,他的金黄色头发和他那慢吞吞的、响亮的、音乐般的声音,因为她是思嘉,她是应该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东西,甚至达到翻云覆雨、手到擒来的地步的。因此,在“十二橡树村”大野宴上将要宣布艾希礼与媚兰订婚的消息时,她还以为艾希礼根本不知道她也爱他,以为艾希礼是觉得她有那么多男朋友,而他没有办法得到她。因此,他才跟媚兰订婚的。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向艾希礼表白她的爱情,并表明想要和他一起私奔,但是,艾希礼却拒绝了她。于是,这个娇宠惯了的、经常有求必应的孩子生平第一次碰到了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实际上,在当时,思嘉对爱情和婚姻并没有明确的意识,她所拥有的只是一种强烈的虚荣心和占有欲,“她生来就容不得任何男人同别的女人恋爱”,“只要一看到男人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会产生掠夺之心”,[7]P36她施展自己的女性魅力,让布伦特紧紧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她从英迪亚那里诱拐了斯图尔特。于是,她在不能把艾希礼从媚兰身边抢走时,她就报复性的把自己嫁给了查尔斯,但是,胆小、害羞的查尔斯却并不能弥补她不能从艾希礼身上得到的那份爱,相反,带给她的只是累赘、厌恶感和寡妇的黑丧服。因此,她在痛恨查尔斯的同时,对艾希礼的迷恋也于无形中比以前更深了。 可以说思嘉对艾希礼的爱,是那种因为得不到而死死追求的爱,也是那种经过岁月和苦难的磨练而愈酿愈浓的爱。最使读者感动的是:战火逼进亚特兰大时,思嘉坚守在媚兰的身边为媚兰接生的那一幕。在艾希礼从前线回家探亲假期结束重返前线的时候,思嘉没有盼到艾希礼对她作深情的倾诉,也没有听到让她颤抖的“我爱你”,而是要她答应照看好媚兰,作为艾希礼的妻子,媚兰是思嘉的家姑,更是她的情敌,思嘉在平时就恨她占去了艾希礼,又因为媚兰与她的大不一样,她时时、处处都看媚兰不顺眼,在此刻更是嫉妒她,痛恨媚兰那灰色的影子无论何时都插在她和艾希礼之间,但是出乎读者意外的是,她却还是答应照顾媚兰,“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干”。[8]P330为了艾希礼,思嘉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为了照顾即将分娩的媚兰,思嘉克制住对塔拉农场生病的母亲、妹妹的思念,置父亲叫她回家的要求于不顾,留在炮弹呼啸、战火纷飞的亚特兰大,陪伴在媚兰身边,为媚兰分娩担忧,为大家的生命安全担忧,为媚兰的分娩做准备工作而四处奔波,又不得不在没有医生,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自己徒手帮助媚兰平安的生下了孩子。此后,思嘉又在被瑞德半路抛弃的情况下,带着媚兰母子冒着生命危险逃回了塔拉。但此时,她日夜思念的母亲却已在她回家的前一天被伤寒夺去了生命,她的父亲杰拉尔德也在战火劫难和家庭变故的双重打击下变成了一个痴呆老头。至此,思嘉的整个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精神支柱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了。 如果不是出于对艾希礼的那份深沉的爱,试想,就凭“我情愿给你做任何事情”。[9]P331这么一句简单的诺言,会让凡事都首先为自己着想的思嘉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可以说,思嘉最大的不幸是爱上了艾希礼,爱上了一个既爱她又不敢要她的新时代的懦夫,是他那种既不能将自己彻底奉献出来,又想永远自私的占有着思嘉的感情,为了维护自己的道德形象的完善的自私心理将思嘉的一身都毁了。但是,思嘉的幸运之处也可以说是爱上了艾希礼,爱上了那个像梦一样的男人,她肯定的认为,长期以来她一直依靠艾希礼的爱才活下来,是艾希礼的爱支撑着她熬过了那么多艰苦黑暗的岁月。 那么,艾希礼是否也爱思嘉呢?如果说艾希礼根本不爱思嘉,这显然不是事实,应该说艾希礼对思嘉始终有一种自发的不可抑制的热情,正如他自己对思嘉说的那样:“思嘉,思嘉,你真漂亮,真坚强,真好,亲爱的,你的美不仅仅在这张可爱的脸上,而在你的一切,你的身子,你的思想和灵魂”。[10]P334“我爱你,爱你的勇敢,爱你的顽强,爱你的情火,爱你那十足的冷酷无情,我爱你到什么程度?爱到我刚才几乎败坏了这所庇护过我和我一家的殷勤款待,爱到几乎忘记了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一个妻子了——爱到我在这泥地里就能对你放肆,把你当作一个——”。[11]P648如果说艾希礼不爱思嘉,他会做出这么深情的告白吗?在思嘉与艾希礼相处的过程中,思嘉凭着女人的直觉能体会到艾希礼的这种热情。因此,她才锲而不舍的追求艾希礼。但是,艾希礼是了解思嘉的,他知道与其让他抛弃与他自己十分相似的媚兰,而与思嘉结合,而最后又让思嘉因为不能完全占有他又厌倦了他,还不如让自己用名誉和牺牲之类的漂亮话,敷衍着思嘉,使思嘉一直痴心不改,执迷不悟,而他就可以同时拥有着媚兰的爱,又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思嘉慷慨的关怀、照顾和依恋。艾希礼是虚幻的、懦弱的、也是自私和可怜的。因为有了思嘉的爱,他得以在这个竞争残酷的社会中苟延残喘,也因为思嘉的那颗狮子的心和她的狠狠的爱,他被拴在思嘉前进的车轮上拖着走了十二年,尽管还没掉队,却也早已是遍体鳞伤、满目创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正如他自己对思嘉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懦夫”,瑞德也曾这样说过“他既没有行动的勇气,又没有行动的能力”。[12]P730在日常生活中,他依靠媚兰,在爱情上,他却又只能远远的爱着思嘉,既不敢要思嘉,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思嘉投进别人的怀抱。当他知道思嘉要嫁给瑞德时,他也明白瑞德是比他自己要强几十倍,几百倍的,他生怕瑞德终有一天会将思嘉的心从自己身边带走。因此,“他突然像老了几十岁年纪”,〔13〕p842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又在塔拉庄园眼看就要遭到灭顶之灾时,既不能给思嘉一个好的建议,也不能说一句温存体贴的话来温暖思嘉的心,反而告诉思嘉“我回来好几个月,只听说过一个人是真正有钱的,那就是瑞德?巴特勒”,[14]P638是他自己间接的把思嘉推向了瑞德,任凭思嘉一个人单枪匹马到亚特兰大找瑞德。像他这样一个在有困难时就把自己所爱的女人推向别的男人的怀抱的男人,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正如瑞德所说的:“他们这个家族活着也只是摆设而已”。[15]P842思嘉的一生是极其现实的,但是对艾希礼的爱却与她的实用主义性格完全背道而驰,因为对艾希礼的迷恋,她拒绝从实质上看问题,他只看到艾希礼身上拥有的那些她没有的旧社会的品质,对于他不能适宜新社会的无能和懦弱却视而不见。正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此,她带着一份得不到的爱而苦苦追求了艾希礼十二年,直到媚兰快死时,眼看多年来的迷恋就可以有结果了,她才猛然发现艾希礼其实并不爱自己,她也冷静的认识到“艾希礼其实没多大意思”,在现实生活中,“他除了做梦,除了往回看,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在我的想象中,他从来就没有具体的存在过”,“我爱的只是某一个我自己虚构的东西”。[16]P1241 思嘉至始至终都是不了解艾希礼的,她不理解艾希礼的思想,对艾希礼所谈的也从不感兴趣,而只是因为得不到而要苦苦追求罢了,又因为对他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她就舍不得在没有得到时就放弃。就正如一个孩子哭喊着要天上的月亮,在没有得到之前,觉得他是那么美,那么纯洁,但是一旦拿到手上时,却又不知道拿他来有什么用。至此,思嘉对艾希礼的爱方才正式拉上了帷幕,整整用了自己十二年的大好青春,一个人的一生,特别是一个女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二年啊!但我们却也能从中看到思嘉性格的另一面:执着。 三、思嘉把瑞德当成良师益友 瑞德与思嘉的感情悲剧,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太像他了:绝对的以自我为中心,强悍的我行我素。 瑞德从第一次在“十二橡树村”见到思嘉时,就知道思嘉是用自己一样的材料构成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瑞德爱思嘉,因为她和他自己一样精力充沛,直率坦诚,这位“伟大的跑封锁线的冒险家”不仅精力充沛,坦诚直率,而且率先适宜了新的价值观念,在新的天地里成就了一番事业,他总是用欢奔乱跳的然而又是危险的,具有穿透力的眼睛来逼视、剖析别人,思嘉是他平生见过的唯一漂亮、直率、健康而又有勇气的女人,“她天真的像火、像风、像野性的东西”从不会刻意掩饰什么,心里想的在她的脸上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欣赏思嘉光芒四射的漂亮和“整个世界都打不到的”的勇气。他是怀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在爱思嘉的。 瑞德爱她,还因为她与自己一样惟利是图,不择手段又自强自信,她和他一样,崇奉的是现实社会中的生存竞争、优胜劣汰的理念。他们从不相信道德,认为道德从来都一钱不值,他还告诉她:“只要你经常备有足够的勇气——或者金钱——你就用不着什么名誉了”。[17]P236他公然宣称自己是叛徒,是自私自利的匪类。但是,在战争接近尾声时,他却丢开心爱的思嘉上了前线,而且他还一直把媚兰当作一个伟大的女性,在媚兰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身上的弱点暴露出来,也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实际上,在众多同思嘉交往的人中,除了媚兰和艾希礼这两个在思嘉一生中影响极大的人之外,瑞德要算是最复杂的人物,也是唯一将思嘉看得透彻的一个,他对思嘉这样说过“我非常喜欢你——因为你那种伸缩性很大的良心,因为你很少刻意掩饰过自私自利,还有你身上的实用主义,我身上也有这样的品性”,[18]P1200“你是我认识的唯一坦白的女人,一个只从实际出发看问题而不多谈什么道德来掩饰问题实质的女人”,[19]P225这些可以说是很形象的概括出了思嘉性格的本质特征的,正因为瑞德同思嘉身上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瑞德可以说几乎是一面镜子,从他身上,我们可以间接的看到思嘉的性格特点,这也正是“他是她唯一可以彼此讲实话的人”的原因。他们两个人的特点相得益彰,互为照应。在很大程度上,也正是通过瑞德对思嘉的无情解剖,作者才得以从侧面塑造了思嘉这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同样,在思嘉眼里瑞德是一个“讲究吃喝享乐、追求时髦服饰,厌恶南方和嘲骂参军打仗”的人,他身上有思嘉所看不起的非上等人的品性。而瑞德却从一开始便看出思嘉和他是同一类人而为之所吸引。但是,瑞德却又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揭示出她那种实用主义性格的本质,能一眼看出她头脑里在想什么。因此,一方面,思嘉觉得:“同瑞德谈心,就好比穿了一双太紧的跳舞鞋之后换上一双拖鞋,那样让人感到既轻松又舒坦”,[20]P762另一方面,又因为在瑞德面前,她的极强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对于瑞德所说的本是事实而又十分尖刻的话又总是不胜休怒,再加上在她心中有虚幻的艾希礼的爱情做支柱。因此,她一直拒绝从实质上看问题,也觉察不出瑞德对她的关心、爱护。但是瑞德却一如既往的“站在她的背后爱着她、理解她、随时准备帮助她”,他自信的认为:总有一天,思嘉会从对艾希礼的迷恋中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才是她最需要的人。但是,思嘉却让他失望了,他的新兴资产阶级的“爱情冒险游戏”也失败了。 如果说,瑞德和思嘉的这场婚姻是失败的,那么他们是失败在彼此都太好强,太相似了。 瑞德曾这样无数次对思嘉说过:“亲爱的,我是唯一了解你,又还能爱你的人”。[21]P920但是,实际上,瑞德是否真的了解思嘉呢?他整整爱了她十二年,却生怕他一旦向思嘉表白他的爱情,她就会把他的爱作为鞭子举在他的头上,以此作为武器,来控制他,于是,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爱思嘉,但是却又不敢让思嘉知道。可以说,瑞德是那种为了要面子就可以不要爱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错就错在太要面子上。而思嘉呢?她是否也爱瑞德呢?当然,我们大家都知道,思嘉爱瑞德。她喜欢跟瑞德在一起,喜欢跟瑞德一起谈心,因为瑞德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心,有办法让她忘掉生活中的一切烦恼。但是,她却不能确定瑞德是否真的爱她,尽管有那么一些模糊的意识,但是瑞德是那么骄傲,又是那么不可琢磨,她也亲口听瑞德说过:“我要你的心比要任何一个别的女人的心都更迫切”,[22]P1013她也在瑞德为她做过了很多事情后,在心里想过:“如果一个男人不是非常爱这个女人,那他就是发疯了”,但是她却并不了解瑞德,她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表面,她从来都不深刻分析问题,她也从来就不了解任何人,因此,她没有办法走近瑞德,也没有办法了解瑞德,她以为他根本不懂爱,以为他要的只是情欲罢了。于是,她就这样像一个初恋的少女一样迟迟不敢向瑞德表白她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敢告诉瑞德她爱他,她怕瑞德又会带着那种让她永远都看不清楚的表情来嘲笑她、愚弄她。就这样,一直到媚兰临终时,直到对艾希礼的爱情幻灭后,她才猛然发现,实际上“许多年来她都是依靠在瑞德这堵爱的石壁”上才平安的在这个新的社会中站住了脚跟,才能找到:“梦中寻而未获的安全地带”,只有瑞德才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及时的出现在她的身边,而不会像艾希礼那样每次都使她塌台,她已经准备好要用她的后半生来好好的待瑞德。但是,让她失望的是瑞德这个坚强的男人,却在经历了她自己对艾希礼的那股固执劲儿,以及邦妮和媚兰的死之后心灰意冷了,他对她的绵绵无期的爱也被他们消灭殆尽了。 他们因为相似而相爱,同样又因为太相似而彼此伤害,这两个明明彼此相爱着的人,就这样彼此都高昂着头而失之交臂了。思嘉生来就不了解她爱的两个男人,她因为不了解艾希礼而爱他,但又因为不了解瑞德而失去了他,因此,她在“得到了整个世界时却丢掉了灵魂”,丢掉了她一生中最爱的两个男人。 瑞德因为对思嘉的爱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但是他却用他的爱成全了思嘉。是他让她明白了:穿着丧服为死去的丈夫长期的守孝的制度,是比印度的“自焚殉夫”的制度更加残忍的;在义卖会上,他看出了她想跳舞的急切心情,因此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用整整一百五十个金币让她重新踏上了新的生活道路;在亚特兰大失陷时,他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扶送她回塔拉;战后重建时期,他又借钱给她起家;还时刻默默的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为她分忧解难,为她排解她心中的不快,为她出谋划策;让她从一名衣食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奴隶主农场大庄园的千金小姐成长为一名新兴的资产阶级的新女性;从一名在战后一无所有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主妇发展成为一名拥有两家规模很不错的木厂、两个木料厂、十多只骡队和一大批廉价劳工的女老板。 四、小结 总之,在思嘉身上有着新与旧、美与丑、善与恶的交融混合,她所受的教育,她的理性思路是属于过去和正在过去的那个时代的,但在新的环境、新的时代里,她的本性的发展,她的追求与选择又违背了她的教养和理性,使她背离了她所属的那个阶级,转向那个更有生命力,更有发展前途的阶层。在媚兰、艾希礼、瑞德三人的帮助下,思嘉成功地从一名奴隶主庄园的千金小姐发展成为一名新兴的资产阶级新女性。寄希望于明天,是思嘉自信的基石,也是她成功的法宝。她不是那种痛惜过去的女人,而是能透过夜雾去憧憬黎明的女性,面对一系列不可言状的痛苦和困惑,烦恼和挫折,她总能展望明天,纵使置身绝境她仍然能昂起头来,勇敢的面对一切。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毕竟,明天就又是另外的一天了”。[23]P1266 因此可以说,“思嘉的精神,正是美洲新大陆的精神,是新兴的资产阶级的精神”。[24]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正是务实的民族本性所致,“思嘉的形象已成为美国国民性的一种标志”。[25] 参考文献: 1、[1]—[23]均出自《飘》,〔美〕米切尔著,戴侃 李野光 庄绎传译,外国文学出版社,一九九七年,北京 2、[24]选自张家平著,《一部毁誉参半的畅销书—美国小说〈飘〉研究述评》(《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第72-77页 3、[25]选自丁芸著,《思嘉精神及其形象的审美价值》(《浙江师大学报》,1999年第三期)第18-21页 4、周明燕著,《一曲无尽的挽歌——评美国小说〈飘〉》(《外国文学研究》,1997年第四期)第72-76页 5、董金伟著,《〈飘〉的魅力﹑价值与特色》(《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年第二期)第51-58页 6、曹敏杰著,《从对〈飘〉的评论看当代文艺批评从”一元”走向多元》(《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1年5月)第49-50页 7、李惠铨著, 《评美国小说〈飘〉》第39-44页 8、 玉珍著,《论〈飘〉的女性意识》(《吉首大学学报》, 1994年第三期)第78-82页 9、 剑涛著,《比天空更广阔的景象:人的心灵---从赫思嘉的心路历程看一个新兴资产者的成长》(《河南大学学报》,1998年7月 )第44-46页 10、《外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 11、《西方文化史》,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日期,2003-6-13 12、《西方文学史》,科学出版社,出版日期,2004-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