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萧红小说《呼兰河传》的艺术特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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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式叙事

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自传性的怀旧笔调

《呼兰河传》是自传体小说，回忆的是故乡呼兰河的平庸生活，刻画的是动物般生存着的人们。萧红在创作中运用了自传性的怀旧笔调，通过回忆的方式写景状物，叙事记人，小说融进了她的个人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萧红之所以运用自传性的怀旧笔调，是因为她创作《呼兰河传》时已离故事中的题材、人物和环境久矣，这就使她能够抽身事外，以一种审美静观的态度去回忆，把握住生活的本质与内涵，将自己的原始情绪升华为审美情绪，并与题材溶为一体。萧红这种以怀旧的笔调进行创作的手法被评“仍然有美，即使这美有点病态”。

(2)第一人称限制叙述

萧红小说《呼兰河传》运用了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作品中的“我”不是旁观者和局外人，而是小说生活的见证人。受年龄和阅历的限制，萧红小说几乎都有自己的影子，无论用怎样的人称，怎样的口吻，都是萧红自己在讲述。第一人称的叙述方法，限制读者只能通过作者的眼睛和嘴巴去感知体验，这就使萧红小说染上了作者的精神色调，带来了强烈的情感效果。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省却了许多铺垫的文字，出现了大幅度的跳跃，在限定的篇幅中提高了人物精神情感的色调。萧红第一人称叙述方法使作品真实、亲切，仿佛在与邻家人聊天。在文章中，作者与读者处于平等的对话地位，消解了真实与想象之间的紧张状态，消除了读者对叙述者的信任危机。在无形中，加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儿童视角是萧红小说的一个显著特征，给她带来别具一格的效果。萧红往往是从懵懂单纯的小女孩视角来进行情感评价，这就造成了举重若轻，大事小言甚至言不及意。再通过小女孩的情感评价与作品的客观倾向性之间的对比，产生出反讽的艺术效果。如小团圆媳妇之死，作者透过“我”的眼睛，为读者拍摄了震撼人心的悲惨画面。涉世未深的“我”是用好奇的目光来看这件事的，显然不会洞察这一幕的悲惨。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 “从未见过，不同寻常”的故事，于是达到了叙述者越平静，读者越激动；叙述者越超然好奇，读者越悲哀的艺术效果。萧红作品独特的儿童视角，增加了作品的情感的容量，内部的张力。

3.散文化的文体结构

萧红小说具有散文化的文体结构，常常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和贯穿始终的主要人物，更缺乏严密的间架结构。即使有事件的过程，也常常被一些富有情致的场景和片断打断。《呼兰河传》虽然是自传体小说，但全文既没有尖锐的矛盾冲突，也没有曲折紧张的情节；既不写家史，也不写家事，而是描写祖父后花园的景色，童年生活的寂寞，呼兰城街头巷尾的生活情景，喜庆病灾的盛典，家中的庭院厢房，形形色色下层人民的住客……全书信马由缰，可分可合。分开每章都独立成篇，自成单元；合起则成小城整体，每一章都是小城不可或缺的枝节。萧红运用散文化的手法来刻画凌乱的生活画面，小说结构非情节化、非戏剧化。

4.诗化的风格

《呼兰河传》中有一个“诗魂”的形象。这个形象有诗一般的心怀、诗一般的情趣。不但增加了写人叙事的深度，而且增加了抒情的浓度。这个形象通过真诚地抒发情感，使读者体悟到宁静和安详，无知和愚昧、苦难和悲凉，荒凉的和绝望。萧红的“诗魂”表现了诗人的灵性，披露了社会的悲剧，揭示了生命的哲理。在《呼兰河传》中，萧红描摹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这些俚俗蒙昧的习俗，汇成了小说诗意的潜流，深深地打动着读者。

萧红受奔涌的创作灵感的驱动、采取诗意的创作方式，急切地倾泻出记忆中的印象片断，以散文式结构、诗意语言来捕捉并表现情绪的流动，因此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情节结构，赋予小说形式自由、韵味浓郁的抒情诗格调。萧红的小说“不象小说”，却比“象一部小说”更诱人，更令人回味。萧红对诗意的追求，使她的小说有着更强烈的抒情意味。“第一流小说家不尽是会讲故事的人，第一流小说中的故事大半只像枯树搭成的花架，用处只在撑持住一园锦绣灿烂生气蓬勃的葛藤花卉。这些故事之外的东西就是小说中的诗。”（《朱光潜美学文学论文选》第26页，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呼兰河传》以诗一般的意境，童话般的情调，平实简朴的笔触为我们叙述了呼兰河畔安详宁静的天堂，纯真自由的童年世界，苦难悲凉的乡土生活，愚昧无知的悲悯农民。萧红如实地写出了中国农村的丑陋现状，深刻揭示和批判了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伦理道德对农民的迫害，字里行间渗透着浓浓的忧郁和对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农民深深的同情，是一部中国农村小说的杰作。《呼兰河传》是才华横溢而命运多舛的萧红且行且吟的悲歌，是萧红对生命消磨的无尽忧伤和彻骨的体悟。

参考文献：

1.秦林芳：《论萧红小说的文体特色》，转引自《〈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学习指导》,2007年8月版,第209页。

2.《朱光潜美学文学论文选》第26页，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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