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子夜》结构的得与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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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先生自己也承认，这部小说中描写买办金融资本家和反动的工业资本家两部分比较生动真实，而描写革命运动者及工人群众的部分则差得多，原因在于茅盾先生对后者的了解仅限于他人的口述。这是内容方面的不足之处，表现在形式上主要是结构比较松懈，从而削弱了其艺术表现。《子夜》之前茅盾构思的是连续性的三卷本长篇，只是因为自感力所不及而改写《子夜》。作者原来的计划是通过农村与城市两者情况的对比，反映出那时中国革命的整个面貌，所以在小说的第四章就描写了农村的革命力量包围并且拿下了一个市镇，作为伏笔，但因计划过大，中途仍感力所不及而放弃了农村一面，只好半途而废，以致留下残缺的痕迹。由于作者不忍割舍第四章，就破坏了全书的有机结构，令人有“游离”而不够紧凑之感。还有一些情节，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也造成了结构的松散。比如“干枯了的白玫瑰花”，作品在开端和结尾都提到它，但当吴荪甫事业失败之后，却没有对吴少奶奶与雷参谋的未来的关系作任何的暗示，只好不了了之。
2、内容及人物结构薄弱与欠生动。
作者对城乡工农群众的革命斗争，作了直接的、正面的描写，如第四章描写农民武装包围并拿下双桥镇，活提吴荪甫的舅父，老地主曾沧海；第十三——第十五章，描写裕华丝厂的女工开展罢工斗争。对于工人群众的罢工斗争，和革命工作者的描写，作者也是费了相当大的力量的。在这场斗争中，出现了像朱桂英等三十年代女工的形象。特别是对朱桂英一家的描写，比较形象地反映了工人阶级生活贫困化和革命的要求。当然，同对吴荪甫等民族工业资本家的描写比较起来，作者对工人的生活和斗争的描写，显得很薄弱。作者在《<茅盾>选集自序》中自己也讲过：“《子夜》的写作过程给我一个深刻的教训：由于我们生长在旧社会中，故凭观察亦就可以描写旧社会的人物，但要描写斗争中的工人群众则首先你必须在他们中间生活过，否则，不论你的‘第二手’材料如何多而且好，你还是不能写得有血有肉的。”作者笔下的四个革命者，其中除了玛金以外，其他三个人物都未免写得太单薄，缺少真实的感觉，而且作者在这三个人物身上又不适当地强调了错误路线对他们的不好的影响。在这里，作者多少是夸大了路线的错误，而没有足够的表现出当时许多从事实际工作的革命同志积极、英勇地进行斗争的精神，但这对《子夜》来说，只是次要的问题。茅盾后来谈到《子夜》时，说他这方面的材料都是间接得来的，所以写得不够生动真实，对城市革命工作的分析和批判都不深入，这个自我批评是符合作品的实际情况的。
3、《子夜》在思想结构上存在着矛盾。
《子夜》是在先进的世界观指导下的一部自觉地为无产阶级革命服务的作品；作者有一个预定计划，企图大规模地分析中国社会，用小说的形式来表现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但是作者的生活经验和实践还没有力量来驾驭这么庞大的主题，因此，在整部作品中，有些部分由于作者这方面的知识比较丰富，写得就比较深刻、饱满而具体，另外有些部分由于作者的生活经验在那方面缺乏就不免于概念化。
《子夜》缺点的另一方面,由于作者总想告诉读者一点什么,总想表现一些“本质”的东西，而又缺少足以表现这种“本质”的东西，而又缺少足以表现这种“本质”的具体生动的生活细节，这就难以避免概念化的毛病，而使读者感到有些人物“是作者根据推理设想出来的。”
《子夜》在创作上虽然有上述的缺陷，但它现实主义的成就还是很伟大的，在同时代的长篇小说中仍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之作，可谓瑕不掩玉。从《子夜》开始，茅盾终于确立自己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地位，他是由现实主义转向社会主义的杰出作家之一。

参考文献
1、温儒敏、赵祖谟主编:《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
2、严家炎著:《中国现代小说流派史》一九九五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3、吴奔星著:《茅盾小说讲话》一九八二年，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4、庄钟庆著:《茅盾的创作历程》一九八二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5、孙中田、查国华著:《茅盾研究资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6、叶子铭著:《茅盾漫评》百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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