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一生从未停止过追求和探索,从“文革”中走出来的他增强了对历史及人生的洞察力,同时也表现了一个人民作家坚持真理的勇气。在晚期作品中他始终都严格的解剖着自己的思想矛盾,“我们解剖自己只是为了弄清‘浩劫’的来拢去脉,便于改正错误,不再上当受骗,分是非,辩真假,都必须只从自己做起,不能把责任完全推给别人,免得将来重犯错误。”[38]巴金没有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而是从自我开始解剖,公开承认自己在文革时期的软弱,“我习惯把长官的话当作真理……成心奉行‘明哲保身’的古训……”[39] “我放弃了人的尊严和做人权利,低头哈腰甘心受侮辱,把接连不断的抄家当作自己应得的惩罚,想通过苦心改造自己,也只是为了讨人欢心……”[40]“为了保护自己,我继续歌功颂德。我写过不少认罪书,学会了一面用假话骗人……”[41]在他矛盾的思想下,他甚至“高呼口号打倒巴金。”他给雪峰扣上反动的帽子,批判柯玲,违背良心的做出了这些荒唐的事情,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想保全自己”。在此期间他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自我谴责。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回避自己的过失,而是冷静客观的指出错误,正是他这种解剖自己,批判自己的反省意识,在文章中坦诚的披露自己灵魂的奥秘,展现心灵深处的污垢的宽广胸襟,才铸就了《随想录》这样一部以真为美的著作。 人无完人,巴金也是如此,在文革中的错误他不隐瞒,不化妆,不赖帐的全盘托出,目的是向人展示一颗“满是伤痕的赤诚的心”。他为自己的软弱深深自责,却也无力再弥补,只能用公开写作的方式暴露自己思想的隐秘,坦露自己灵魂的弱点,不宽恕自己不原谅自己,他以极其严肃的态度毫不含糊的剖析自己,正是在这个自我解剖、自我批判的过程中,灵魂得到了净化,精神得以升华,人格魅力更具明显。从这些不加调式的作品中我们看出了他的真诚,他的勇气和他坦荡无私的人格力量。
“那团火还在燃烧,而且要永远燃烧”[42]
《随想录》是巴金晚年带病之作,记忆力虽在衰退,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变麻木,他以顽强的毅力和永不停息的战斗热情,坚持完成了任务。“把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我总算说话算数,尽了职责。”[43]文学作品是作家的生活、思想、感情的结晶,以情动人是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特点。现实主义文学是要求“按生活的本来面目描写现实。”[44]巴金——这位世纪老人带着准备辞世的心情回顾个人民族的往事,重温故人情谊,这种抚今追昔的沧桑之感在文中随处流露。经过巨大磨烂和创伤的他在作《随想录》期间对许多问题有了新的看法和深刻的见解,文章中无论是对祖国建设的关注,还是对亲人、朋友的思念,或是对“四人帮”的控诉都表现出一个作家具有的民族责任感,因此作者总是带着历史未来的眼光从整个世界的角度来评价事物。作品风格真挚朴素,作者没有如其它散文家一般去追求华丽的词藻,色彩浓烈的语言,而是惯用日常生活中的普通词汇,将客观生活的真实性和主观情感很好的结合起来,以感情为主线,在平淡的语序中自然的流露出个人内心的真实情感。 “春蚕到死丝方尽”李商隐的这句话是巴金最喜欢的。春蚕勤勤恳恳的工作给人类带来了许多快乐,为社会工作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巴金先生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只春蚕呢?他用颤抖的手为广大读者奉献出一部“血与泪”的作品,直到生命将熄,百岁老人的心脏还能剧烈跳动,这一切不是因为他有一颗为社会,为读者奉献一生的心吗?《随想录》阐明的一个中心思想就是说真话,把心交给读者,巴金认为所有真诚的作家都必须向“读者交出自己的心,把我的思想还有我心里的话遗留给我的读者。”[45]巴金这种勇于探索,坚持真理的执着精神,使中国社会向人性化方向迈出重要的一步,他以《随想录》完成了他的人生追求,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生命的意义在于付出,在于给予,而不在于接受,也不是在于争取。”[46]巴金先生去了,他的作品留了下来,这位世纪老人是带着无憾而去,他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是无私的一生,是永恒的一生。这个美好的,真诚的,善良的灵魂也会如同《随想录》一般永远徘徊在人间! 参考文献: 《巴金全集》 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十六卷《随想录》 [1][38[[43]引自《合订本新记》 第3页 [2]引自《病中集 干扰》 第433页 [3]引自《病中集 我的噩梦》 第539页 [4]引自《真话集 鹰的歌》 第344页 [11][13][14][15][16]引自《随想录 怀念萧珊》 第14页 [17][18]引自《病中集 我的哥哥李尧林》 第430页 [19][22]引自《真话集 小端4》 第349页 [20][21]引自《无题集 再说端端》 第613页 [23][24][25][26][27][31]引自《随想录 中岛健藏先生》第114页 [28]引自《随想录 勒以逝世二十周年》 第137页 [29][30]引自《真话集 勒以选集》 第378页 [32][33][34]引自《随想录 把心交给读者》 第44页 [35]引自《真话集 说真话之四》 第387页 [36]引自《真话集 我和读者》 第283页 [37]引自《探索集 再论说真话》 第235页 [39][42]引自《真话集 怀念马宗融大哥》 第353页 [40]引自《病中集 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 第497页 [43]引自《病中集 深刻的教育》 第542页 [45][46]引自《上海文艺出版社三十年》 第411页 [5]转引自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4年01期李晓虹著 [6]转引自长沙电力学院学报2002年01期张丽君著 [7][10][12]引自汪应果著《巴金论》 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 [8]引自《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1949下册 )》 高等教育出版社 [9]转引自张民权编《世纪灵魂的呼号与考问》 海天出版社2000年版 [44]引自童庆炳著《文学理论教程》 高等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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