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围城》的比喻艺术(一)

浅淡《围城》的比喻艺术
 《围城》是钱钟书的一部长篇小说，它的语言艺术别具一格，作品中运用了大量的比喻，形成了幽默讽刺的独特风格。钱钟书曾经说过：“比喻是文学词藻的特色。”善用“比喻”是他的文学创作及至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的特点。比喻新颖奇特，不仅可以使事物形象突然清晰起来，使复杂的道理突然简洁明了起来，而且形象生动、耐人寻味。钱先生本人的小说《围城》正是这种艺术理论的生动体现。俯首即拾的比喻，使《围城》全书中在叙述中间、在议论之处，妙语珠联、富有哲理。
 《围城》的比喻是多样性的，喻体融入了科学、文学、哲学、历史、宗教、艺术、国情、民俗、掌故等多方面的知识。在阅读此书时，就像进入一个繁茂的花园，令人目不暇接。层出不穷的比喻方式形成了钱钟书鲜明的个人特点。
 
一、《围城》的比喻跟全书的风格特征和谐一致，具有幽默诙谐、寓庄于谐的特点。
 
 幽默是造成喜剧性效果的精髓。在小说中，钱钟书以幽默大师的雅谑，以轻松愉快的态度，用风趣诙谐而意味深长的比喻，对现实生活的荒谬丑恶的现象，可鄙阿笑的人物进行了鞭辟入里的剖析和讽刺。如：
 “她（鲍小姐）只穿绯霞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漏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红的指甲……。有人叫她‘熟食铺子’，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⑴这个比喻，把鲍小姐赤身露体的打扮叫“熟食铺子”“局部的真理”。如果仅这样比，一般人就难以理解，作者加上了两句说明，把本体和喻体之间的联系点出来。这一点，人们就会体会到比喻的妙处，不仅形象、讽刺性也很强，特别是把穿着裸露的鲍小姐比作“局部的真理”，用抽象的观念比具体的人，给人以新款奇特之感。
 “掌柜写帐的桌子边坐着个胖女人，坦白地摊开白百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她满腔都是肥腻的营养，小孩吸的想是加糖的溶化猪油。”⑶
 这一段对“欧亚大旅社”里胖女人的刻画，十分精彩，幽默，形象地讽刺了胖女人的肥腻无比，庸俗难耐，连奶汁都像加糖的溶化猪油。这一比喻，本体和喻体，实在遥如秦越，出乎意料，而体会其相似之处，又觉合乎情理，从而得奇巧生动、幽默有趣的效果，令人忍俊不禁。
 在作品中描写更有趣的是对汪处厚的眉毛胡子的描写：
 “他两道浓黑的眉毛，偏根根可以跟寿星的眉毛竞赛，仿佛他最初刮脸时不小心，把眉毛和胡子一股脑儿全剃下来了。慌忙安上去，胡子跟眉毛换了位置，嘴上的是眉毛，根本不会长，额上的是胡子所以欣欣向荣。”⑷
 胡子的稀疏，眉毛的浓密，二者就像换了位置，照这个梳理下来，作者巧妙地把词语进行了特殊的超常的组合，“嘴上的是眉毛”，“额上的是胡子”，从语义上分析突破了常规，实在是一种创新，这柔和的打趣使比喻获得了强烈的感受，作者借此轻松而细致地描画了一幅令人可笑的人物肖像。
 钱钟书是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眼光，看破了世界红尘的心态来进行创作的。此时，客观上美好的事物在他的眼中也似乎变了形，描绘起来自然就带上了黑色幽默的味道。老舍说的好：“讽刺家的心态好似看透了这个世界，而却极巧妙的攻击人类的短处……幽默者的心是热的，讽刺家的心是冷的，因此，讽刺多是破坏的。”⑸例如：
 “这些花的香味，跟葱蒜的臭味一样，都是植物气息而有晕腥的肉感，像从夏天跳舞会上头发里发泄出来的。⑹
 葱蒜浓烈的刺鼻气味让人难以忍受，这里把“花的香味比作从夏天里跳舞会上头发里发泄出来的”使人想吐、恶心，客观内在美变了形，带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苏小姐双颊涂的淡胭脂下面忽然晕出红来，像纸上沁的油渍，此刻布列满脸，腼腆得迷人。”⑺
 脸上淡淡的胭脂已使苏小姐呈现出几分妩媚，而当她听到鸿渐说出自己配不上她且有高攀之嫌时，顿时她羞得满脸通红。作者用“像纸上沁的油渍”把苏小姐那种外表妆扮艳丽迷人有点给人以蘸油重彩之感而内心却自感名不副实的矛盾心理用极形象化的语言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总之，小说中幽默、讽刺的比喻还有很多这些比喻达到了戚而能谐、婉而多讽的艺术效果，给人以十发深刻鲜明的印象。
 
二、比喻形式多姿多彩，内容富于变化，从而达到形象生动的艺术效果。
 
 ㈠比喻与比拟综合运用，能收到“相映成趣”、“相益得彰”的效果。
 “雨愈下愈大，宛如水点要抢着下地，等不及排行分列，我挤了你，你拼上我，合成整块的冷水，没头没脑浇下来。”⑻
 句子开始到结尾都是比喻雨势之大，其中“水点要抢着下地，等不及排行分列，我挤了你，你拼上我”又是运用了拟人的手法，显现出雨下得急促而密集，非常生动形象。
 “鼻子短而阔，仿佛原有笔直下来的趋势，给人迎鼻孔上打了一拳，阻止前进，这鼻子后退不佚，向两旁横溢。”⑼
 这句话整个都用来比喻“鼻子短而阔”。作为喻体的组成部分，“这鼻子后退不迭”，把鼻子拟人化了。“向两旁横溢”又进一步把鼻子拟成水一类其他事物了。这比喻中包含了比拟，活灵活现地写出了鼻子那种短得出奇，阔得可笑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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