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悲剧成因初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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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本文从分析武大生活在什么环境、何种魔力加速他的悲剧，并把他生命推向终点，从而得出武大悲剧的真正原因
关键词：武大短暂懦弱残暴多舛命运屈辱悲剧成因
在《金瓶梅》的人物画廊上，武大这个人物算不了重要角色，只不过是明代中后期社会生活舞台上一个小市民的形象。他的故事仅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小说的前六回，然而他给人们的印象却是深刻的。这个卖炊饼的小生意人短暂的一生，充满着悲惨与屈辱。武大是读者心目中的善良人物，但无辜地被残暴的恶势力吞噬了。作者正是通过这一悲剧的形成，和这一形象的毁灭，达到揭露社会现实的目的。那么，造成武大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呢？是社会？是妻子？是西门庆？是他自己？都是的，又不全是。
人既然是自然界的产物，又是社会的产物，社会中的个人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中生活的，那么社会的法律、道德、亲友、家族等各方面都影响着人并决定着人物的命运。我们要探索武大命运悲剧的原因，首先要分析武大生活在怎样的社会大环境中，是何种魔力加速了他的悲剧，把他推向生命的终点。因此本文想先从造成武大悲剧命运的社会原因谈起。
一
武大遭受了人世间的诸多不幸，可以说是多舛命运的典型。武大是东平府阳谷县人氏，“时遭饥谨”，才移居清河县紫石街的，试想：如果阳谷县社会清明，人们能安居乐业，象武大这样生活上并无奢望的下层市民，怎会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毅然搬迁到举目无亲的清河县去定居？明清中后期，吏治腐败，政治浑浊，人们遭受的是超负荷的剥削，不能不在水平线下生活着，而且在水平线下生活也不得安宁。人们一遭意外，只能流离转徙，卖儿鬻女，柔弱者更是只能倒毙沟壑。据史书记载：嘉靖年间，“小民恒产，岁朘月削，产业既失，税粮犹存，徭役苦于并充，粮草苦于重出，饥寒愁苦，日益无聊。展转流之……”①这是嘉靖时代社会现实的写照，但完全适用武大生活的万历时代。
武大携儿带妻，举家迁徙于清河，赁房而居，更换了环境。这对武大而言意味着是新生活的起点，摆脱恶运的契机。但悲剧的命运似乎追踪着武大，让他永远不得安宁。时人见武大头脸窄狭、皮肤粗糙、身材矮小，“赐”了个千古流传的诨名“三寸丁谷树皮”，更因他为人懦弱、善良、忠厚，一些流氓无赖常以此欺侮他。其实在那官吏暴虐、泼皮横行、无赖出没、人欲横流的中晚明社会里，“忠厚、善良”乃是无用的别名，封建统治者正是利用人们的善良而肆虐淫威，使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富贵寿更延。这正是《博平县志》所记载的：“由嘉靖中叶至于今，流风愈趣愈下，惯刃骄吝，互尚流佚……里中无老少，辄习浮薄，见敦厚俭朴者窘且笑之”。②在这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象武大这样出身低下、地位卑微的小市民得到的自然仅是“嘲笑、愚弄、凉薄”，人们把他当作茶余饭后谈笑的资料，当作取乐的工具也就不足为奇了。由此，可见武大要在清河改善处境，希望是渺茫的。
命运摆布着武大，悲苦与他结伴而行，打击接踵而至。居住清河不久，与他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患难妻子不辜亡故。他以卖炊饼所得的微薄收入，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不消半年时间，生意亏本，可怜的一点底金消耗殆尽他真是山穷水尽了。然而，他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尚在人世，有朝一日或许会帮助他改变命运。这又给了他一线希望，是他活在世上的精神支柱。所以，他虽遭到命运多次严酷打击，仍在生活的低层无力地挣扎着。
本来，象武大重新组织家庭——续弦，简直是异想天开。但命运又一次摆弄了他，张大户倒赔嫁奁，不要武大一分钱，将貌美、伶俐的贴身丫环潘金莲白白嫁于他为妻。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武大成婚后，只是个“名誉丈夫”。作为武大之妻的潘金莲，婚后仍与张大户明来暗往。张大户死后，在那个熟悉社会各色人物的心灵曲直，摸透了世俗世态的冷暖、嘴滑、皮厚、机变、贪狠的社会蛀虫——王婆的勾引、安排下，潘金莲又与集官商、官僚、恶霸于一身的西门庆勾搭成奸。西门庆为了满足淫欲，达到长期霸占潘金莲的目的，当奸情败露时，在潘金莲的恶语怂恿下，踢出了淫邪、罪恶的一脚，致使武大受了致命伤，最后毕命于他们三人“合酿”的鸠酒下。明代中晚期，商业经济发展，人们不再耻于言利，也不再羞于谈两性关系，对金钱权势和声色享乐表现出狂热追求和企羡。潘金莲的淫荡之为、西门庆的霸妇之道、王婆的牵引之法是与那时社会思潮密切联系着。而武大正是死于这种色欲横流的世风之下。
古往今来人命关天，可武大被毒死，首犯西门庆却逍遥法外。西门庆只花了十两银子，仵作团头何九即为他掩盖了罪恶，晃报了尸检结果，使得武大含冤九泉。明代中晚期，吏治腐败，“凡文武迁擢，不论可否，但衡金之多寡而畀之”。③试想：用这样的方式选拔“人才”中，能有多少个刚正不阿、严正执法，为民请命的父母官？“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在这里，金钱是法律的主人，公道是人情的奴隶，整个封建社会的国家机器，自上而下，唯有金钱与权势是其运转的润滑剂！
综上所述，武大所生活的环境：“清河不清，阳谷不阳”。他无论生活在哪一块土地上，终难摆脱厄运。
二
夫妻间不匹配的婚姻，是造成武大悲剧的另一重要原因。
潘金莲的出身是很苦的。她原是一个裁缝的女儿，父亲死后，母亲将她卖给王招宣家学弹唱。王招宣弃世后，她又被卖到张大户家，张家主妇为了保住张家的地位，对丈夫偷鸡摸狗的行为，严加防范，一旦察知了丈夫与潘金莲的不正当关系，便设法遣出个漂亮的丫环。主妇为了报复、惩罚、折磨潘金莲，提出将潘金莲下嫁武大。这一主意，正中张大户的下怀：“这张大户早晚还要看觑此女，又住着宅内儿，因此不要武大一文钱，倒陪房奁，白白的嫁于他为妻”。④这样，武大就得以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显然，这样的婚姻是根本无感情可言的，反倒对武大的悲剧起了催化剂的作用。论外貌，潘金莲“脸衬桃花，眉弯新月”，⑤“清冷冷的杏子眼儿，轻袅袅的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的杨柳腰儿”，⑥可谓绝色佳人，而武大却是个“三寸丁谷树皮”。论才，潘金莲从小聪明伶俐，不仅会描鸾刺绣，品竹弹丝，而且有文化，具有一定的文学感受能力和欣赏水平。“什么诗词歌赋唱本上字都认得。”⑦而武大在他的生平行迹里实在难以寻出曾有才华表露的蛛丝马迹，他是个庸人；论性格，潘金莲集中了刁、泼、狠、妒的各种属性，而武大虽善良、却懦弱、无主见。总之，夫妻俩分别处于貌、才、性格的两个极端，泾渭分明。凭武大的人样、本事、家财断然不宜以潘金莲为妻。不匹配的婚姻是痛苦的，虽然对偶婚比一夫多妻制进步，但对偶不对称，即不等值、不等地位，就会造成了一方痛苦或双方痛苦。一旦婚姻的天平坠斜了，精神的苦恼，家庭的危机就爆发了。这样的夫妻关系的发展趋向，要么双方相互适应、调正；要么任其一方涉足婚外恋，寻求精神的慰藉、生理上的满足，从而弥补家庭所带来的不足，达到心理上的平衡；要么违悖天理人情，扫除障碍另觅新欢；要么妇人被丈夫所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潘金莲选择的正是最令人痛心的违悖天理、人情之举；残酷地谋杀武大。
他们出身于同一阶层，按常规而论，潘金莲应怜悯、体贴丈夫，应恪守妇人之道，共筑爱巢，由于两人之间的不匹配，潘金莲却反其道而行之。他首先是“怨天尤人”，怨自己晦气、命苦，嫁给武大这个“一味老实，人物猥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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