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阮籍《咏怀诗》的三个意象群观照其生命意识
阮籍八十二首《咏怀诗》并非一时之作,它们真实地表现了诗人一生复杂的思想感情。览其诗作,可将其划分为三个意象群。即“壮士”与“雄杰”意象、“孤独”与“隐逸”意象、“游仙”意象。这三个意象群,分别代表了诗人不同时期的生命意识形态,共同构成了反映阮籍一生的“生命意象”。本文就这三方面展开论述。 一、“壮士”与“雄杰” 《晋书·阮籍传》载:“籍本有济世志”。“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乃叹曰:‘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乎!’”(《三国志·王璨传》注引《魏氏春秋》)。杨维祯在《七贤画论》中评价阮籍此语是:“以英雄自命,不在刘项之下,慨然有济世志。”诗人把历史上楚汉相争的将领刘邦、项羽以及当时众多谋臣勇士都说成是侥幸得名的“竖子”,从这目空一切的口气里,可见其襟怀的宏放阔大,志向的非同小可,在其咏怀诗中更是有生动的体现。 “炎光延万里,洪川荡湍濑。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视彼庄周子,荣枯何足赖?捐身弃中野,鸟鸢作患害。岂若雄杰士,功名从此大!(其三十八)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身谢后世,气节故有常。”(其三十九) 蒋济曰:“此篇功名(其三十八),下篇忠义(其三十九),皆托辞耳。”①诗人在诗中热烈歌颂了英豪壮阔、志威八荒、临危不惧、效命沙场的忠义壮士和弯弓倚剑、砺山带河、捐身中野、建功立业的英雄豪杰,意在表明诗人对济世安邦、建功立业的肯定与向往。诗人所赞美的“功名”、“忠义”正是其道德信仰的真实流露和济世抱负的倾情告白。 阮籍早年济世志向的形成,与他成长的时代及父辈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他的青少年时代,是在魏晋政权相对稳定的时期渡过的。而那个时代,正是历史上被后人啧啧称道的建安时代。活跃灵动的思想、慷慨任气的诗文、积极进取的时代精神,“建安风骨”便是那个时代的代名词。阮籍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为一名翩翩少年。经受着建安时代积极精神的洗礼,呼吸着济世立业奋发进取的空气,济世安邦,建国立业的人生理想和政治抱负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再加上身为“建安七子”之一,为曹操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父亲阮瑀的影响,阮籍的济世理想更为坚定,并为此作着认真的准备。 “昔年十四五,志尚好书诗。披褐怀珠玉,颜闵相与期。”(其十五)这说明阮籍早在十五岁时,就已经以勤奋好学,不慕虚荣、道德高尚的古代贤者孔子的学生——颜回、闵子骞为效法的榜样,刻苦攻读《书》、《诗》,学习儒家有关修身养德、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在思想和学识上做准备。建功立业、治理天下,免不了要行军打仗。所以,阮籍在军事素质上,也加紧了准备和锻炼。其《咏怀诗》四十七首描述: 少年学击刺,妙伎过曲城。英风截云霓,超世发奇声。挥剑临沙漠,饮马九里垌。旗帜何翩翩,但闻金鼓鸣。军旅令人悲,列列有哀情。念我平常时,悔恨从此生。(其六十一)这大概是阮籍在正始之后处于苦闷与忧思之中时所作,追忆自己当年练习击剑时的心情。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成为像其父阮那样既可随军南征北战,又可工读善文,成为辅佐王室的功臣。同时,他又崇尚贤臣良辅明君的圣治。 “王业须良辅,建功俟英雄,元凯康哉美,多士颂声隆。”(其四十二)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八元”“八凯”式的贤臣良辅。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被服纤罗衣,左右佩双璜。修容耀姿美,临风振微芳。登高眦所思,举袂向朝阳。寄颜云宵间,挥袖凌虚翔。飘鹞恍惚中,流眄顾我旁。悦则未交语,晤言用感伤”。(其十九) 诗人将贤君比作佳人,又用比拟的手法描绘出“西方佳人”生动亲切、瑰丽俊美的形象,表现出作者寻求贤君的渴望之情。贤臣良辅与明君共治一个太平盛世,是作者此时的美好愿望,是诗人实现人生理想,实现生命价值的一个理想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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